“我好像见过你。”舅妈端详了一会儿冷漠,“警察?”
冷漠点了点头,“没错。”
“嗯,我见人一面就能记个差不多的。”舅妈有些自满道,“通知我去警察局那天应该见过你。”
“哦,这样啊。”冷漠又点点头。
“就是,当时他们好像说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把尸体领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舅妈忽然问道。
我和冷漠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尴尬。怎么说呢?能说尸体被毁,头没了吗?看舅妈这脾气,估计能当场就跳起来。
“您再耐心等一下,还有程序没走完。”冷漠也只得说谎先过去这关。
“这办事效率……”舅妈连连摇了摇头,“哎,我们都是命苦的人,本想着互相也有个依靠,等我不能动了也照顾照顾我,却一声没吭走了,还得让我给她操心,真不孝顺这孩子!”
我和冷漠心里都有些发虚,这事变得复杂了,原先的案子还没有结,现在头又没了,节外生枝了新案子。
“我还有点事情,林雨轩的一些物品可否给我看一下?”我站起身看着舅妈。
“我们还需要一些证据取证,她的物品或许有用。”在我正愁着找什么理由说拿走自己的东西时,冷漠及时帮我说出了理由。
“尽管拿走,拿走。”舅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人都不在了,需要什么就拿走吧。”
说完舅妈打开放着我东西的房门,“随便拿。”然后舅妈就重新回到沙发上,抽烟喝酒。
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好像变得更乱了,我生前还常常收拾一下,现在没有了我,舅妈就任由这一切乱着。哎。
拿走什么好呢?全部拿走了,舅妈会不会有些不舍得呢?万一她想我了怎么办呢?
“你怎么还不动手?”不知道何时,舅妈忽然凑了过来,吐了一口烟,“抓紧时间拿走吧,一件也别留了,看着闹心。”
本以为舅妈接下来会说些“睹物思人伤心难过”之类的话,可是我却大失所望了,舅妈的话像是针一般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
“她死了我也终于解脱了,我自己一个人本来就不够养活自己的,她又那么能吃,一个人吃一顿饭顶上我吃一天的,长得又肥又丑,所以也找不到漂亮女孩的工作,找个好工作好歹能帮我减轻点负担吧,哎,尽扯我后腿去了。”
舅妈似乎早就压抑了很久,此刻全部吐露了出来,“当初要不是街坊邻居都明里暗里暗示着我该抚养她,对我进行道德绑架,我真是不想管这闲事!太不公平了,凭啥就得我管啊!”
我呆呆地听着舅妈的话,像是傻了一样,欲哭无泪。
我一直是个惹人嫌的包袱。我的死,是自己和所有人的解脱。舅妈根本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去感到悲伤,却有一种解脱的快感,我从她的语言里充分地感受到了。
冷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柔光,欲言又止。我却不再看他,也不想听他安慰,只想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
“你们俩动作麻利点,能拿走的全部拿走,这个房间能空出来最好,我租出去还能赚点钱呢。”说罢舅妈又出去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忽然觉得好像没有必要拿任何东西了。
带着温情和对舅妈的回忆来到这里,一来是想看看她近况好不好,二来是想把自己生前的东西拿走免得舅妈睹物思人,我也好带走属于自己的回忆。可是舅妈的一番话,彻底把我打回冰冷的地窖。
还有什么意义呢?
看我这样,冷漠又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少拿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吧,免得日后想起来又不能再回来了。”
“好吧。”我心不在焉地应着,随手翻弄着一个写字台。拿在手里的东西,看看又放下。好似什么都没有拿走的欲望。
“算了,走吧。”我最终还是说道。哀莫大于心死。此时我便是这样的状态。
客厅里已经没有了舅妈的踪影,估计又下楼去买烟之类的了。
反正也没有必要告别了,就这么走吧。走到另外一所杂物间的时候,我和冷漠都看到了敞开的门里面有一个筐子,筐子的上方被封了起来,但是露出的一角看得出是一些书本,还能隐约看到那是我的字迹。
见我停了下来,冷漠便伸手搬起了那筐子,“你小时候读过的书吧?”
我点点头,看样子是,只是时间久了我都忘了,但是我能认得出那一角的字迹,知道是我的。
“那就拿走吧。小时候是人最干净纯洁的时候,没准你能从里面找到一些那时候快乐的回忆。”冷漠极力想安慰我,希望我快些走出今天的阴影。
“嗯。”我点点头。好歹带走一点吧。
冷漠搬着装满了书籍的筐子,跟我一起离开了舅妈的家。
被冷漠送回家后,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生前自己是一个讨人厌的包袱,受气包,现在重生又面临着生死考验,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还有人比我的经历更糟糕吗?
发够了呆。我用一枚小刀轻轻划开了筐子被封住的地方,很多的小学课本,还有日记本从里面滑落到地上。
小时候,过得还算可以,毕竟还有妈妈的回忆。想到这里,心里稍稍有了一丝暖意,我一本一本翻看着那些书籍,尤其是日记。的确是有些快乐可以捡拾。还好带回来了这些。我心里对冷漠的感谢又多了些。
所有的都读完了,唯独身下一个看起来像是贺卡模样但是又不是的本子。奇怪的是它也被密封了起来。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也是一本日记本,只是外表很奇特,被做成了贺卡的模样而已。只是,为什么要封起来呢?
伴着好奇,我拆开了日记。
写给我的雨轩宝贝,我最爱的女儿。第一句话便把我深深地震住了。
这是妈妈的笔记!
泪水忽然涌了满脸,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世界无情抛弃的时候,关于母亲的记忆让我复苏。我曾经也是一个宝贝,我妈妈的宝贝。只是,她在我十五岁那年离开了我,源于一场大火。
我迫不及待继续读下去。
“雨轩,妈妈爱你。可是妈妈却不能一直陪着你了。当年看到我写的这些,我已经走了。可是我有三个秘密必须告诉你,虽然我不确定你何时能看到这秘密,可是我必须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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