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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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间,他都没有再过问过她。只是将她禁在自己的营帐内。夜晚的时候看到庄砚缩在营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也曾明确地告诉她,到榻上去和他同榻而眠就不会受冻,就会有温暖的裘毯。可是庄砚宁愿冻死也不愿受辱于人。

  他也不强迫她,他欣赏她的倔强。有时半夜醒来,看她在帐篷的角落里冻得缩成一团的可怜样,他会忍不住将裘毯裹在她身上,或者干脆将她抱到温暖的榻上,而自己则躲过别人,悄悄到别的营帐去睡。

  两人在那个帐子里独处了这许多天,人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女人了。可他却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他知道庄砚不愿意,而这种事,他不喜欢强求。他想知道这个女人的心到底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融化,他期待着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

  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他正命人拿了新的衣服进来。那是厚厚的棉衣,外面是温暖的纯白色裘皮大氅,滚着红色的貂毛边。

  那是左衽窄袖的衣服,庄砚手忙脚乱地穿不好。他见了她忙乱的样子噗嗤一笑,走过来帮她系好带子,整理好衣摆和衣襟。

  他做得那样自然,没有一丝生硬的感觉。庄砚的脸却羞得通红。

  他并没有察觉她的尴尬,只管低着头帮她整理衣服,一边解释说:“我们赤黎人自古就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为了方便在马上骑射,我们的衣服都是左衽的,袖子也很窄。”

  半晌他没听到回音,抬头看到庄砚通红的脸和躲闪的目光,又一笑:“那天我该留个女人来服侍你的。”

  “无霜呢?”庄砚突然想起了无霜。

  “无霜?哪个无霜?”他一边帮她整理着领子的毛边,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那天所有活着的女人都已经送到北边当奴隶去了。”

  无霜是庄砚的陪嫁丫头,是前年眉生买来照顾她们母女的。为此眉生还被大娘打了一顿,骂他吃里扒外。后来是庄石潭开了口,才将无霜留在了别院里。无霜虽然跟着她时间不长,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是对于家乡的一点念想。

  想到眉生和母亲,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他仿佛没看见一样,说:“她如果命好被哪个首领看中了选去做个侍妾,便不用做奴隶辛苦干活了。”

  庄砚听了这话心里凉飕飕的。在他们这些赤黎土匪的眼里,能做他们的侍妾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而为奴为仆,才是他们这些被俘虏的同朝人该有的宿命。

  那么自己对于他,也是这样的。她是他的俘虏,将来等着自己的,也是奴隶的命运……

  他抬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戏谑道:“你放心,小王我可舍不得扔你去做奴隶。只要你听话,便可一直留在本小王身边。”

  庄砚恼怒,挣开他的手转过脸去,恨恨地说:“你或是放了我,或是杀了我!我可不会为了苟活而奉迎讨好你!”

  他笑:“怎么?你以为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他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迫使她看着自己,对她说:“小王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放了你,就是在已经玩够了你厌弃你的时候。不然你就是死了,也得死在我身边。”

  说这话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报复得逞的快感。他讨厌她说什么走啊死啊之类的话。他又没有打骂过她,没有逼她去营地外面做那些奴隶做的苦役,更没有违背她的意志强占她的身子。他甚至还想着要找个侍女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时时刻刻脑子里不是想着死就是想着离开?

  “你这个强盗!早在那天你屠杀张家的时候我就看穿你了。你们不过都是嗜血嗜杀而已。强盗!”庄砚狠狠地骂道。

  他有些恼了:“哟,还没洞房,都已经把自己当成张家的媳妇,急着为婆家伸冤鸣屈了?他们可真是娶了房好媳妇!可事实上你应该感谢我。你若是真的嫁给了那张庭,只有生不如死的生活等着你!”

  说罢他自己跟自己生气:他杀张庭名正言顺,何必费这唇舌跟她解释!

  庄砚却并不领情,回敬他:“难道我现在不是生不如死吗?与其落到你们这些赤黎强盗的手上,我倒情愿在张家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被她惹恼了,伸手捉住她,用力将她扔在榻上——

  “强盗?”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说过,你根本就没见过强盗!”

  庄砚吓了一跳,坐在榻上直直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气罢,他狠狠白了她一眼,蹲下来拎起她的脚。

  “你干什么!”庄砚惊慌失措地想要将脚缩回去。

  “别动!”他没好气地扯住她的脚,一边从刚才装新衣服的包袱里拿出一双红色的小皮靴。

  他半跪在地上,将庄砚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帮她套上靴子,一边说:“这是我特意让他们赶去附近的市镇做的。过阵子就要下雪了,穿着这个,雪水浸不透,你的脚就不会冻坏了。”

  庄砚诧异地看着他。刚才还一副戾气凌人的样子,现在一转眼就又好声好气地给她穿鞋子。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庄砚呆呆地看着半跪在自己脚边的他,愣愣地回答:“庄砚。”

  “多大了?”

  “十五。”

  “怎么会嫁到张家?我听说你是从很远的南方来的。”他抬起头看她,细长的眼睛透着好奇的光。

  四周的乖戾之气慢慢散去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平和开始弥散在两人之间。庄砚抿了抿嘴,说:“我家是在扬州做布匹生意的,我父亲希望和张家合作,将丝绸贩卖到关外来,才跟张家结了这门亲事。”

  他轻蔑地一笑:“这算是和亲么?”

  庄砚无言以对。

  他撇嘴笑笑,说:“你们同朝的男人,光会牺牲女人来换取太平日子。你们都嫁了几个公主来了,也不过换几年的太平日子。你知道你们同朝人为什么打不过我们赤黎人么?因为你们同朝的男人不爱自己的女人。”

  他的话令她哑然。在她的心里是多么渴望有一个温文儒雅的丈夫和自己举案齐眉白头不离。但是现实很残酷,她被自己的父亲出卖了。父亲并不关心她会不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而只是关心着她的婚姻能给他带来怎样的益处。

  是啊,父女亲情尚且如此凉薄,她又能指望怎样高尚和懂得爱情的夫君带给自己美满的婚姻生活?

  他看到她愣愣地出神,笑道:“抱歉在你新婚之夜杀了你的丈夫。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男人了。”

  这句话瞬间击散了庄砚好不容易才对他生出的平和的心情。她不无鄙夷地斜着眼睛说:“他还不是我的丈夫。你更不可能是。”

  他**地笑着:“谁说我要做你的丈夫?”他贴到她的耳朵旁边说:“在我们赤黎,男人和丈夫是不一样的。”

  庄砚霎时羞愤得红了脸,一把推开他,转过头去说:“不要脸!”

  他笑嘻嘻地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脚,迫使她因为疼痛而转脸,他却一下子吻住了她鲜艳的嘴唇。

  庄砚大惊失色,使劲拼命想推开他。

  他浅尝辄止,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用心记好,我叫阿塔儿,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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