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平静的眼神

　　微微吸气，林寒平复心中的喜意，面上恢复出恭敬之态，这才快步走到了高家专门接待客人的正厅之外。

　　此刻，在正厅外守护的护卫一见到林寒，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招呼一声后便走进了正厅内，前去通报了。

　　不多时，他就再次出来，引着林寒进入了正厅当中。

　　宽敞而不失古朴的正厅内，上首摆放着两座高椅，在其上，两道人影分两侧而坐。

　　左侧的人影一袭黑袍，身形硕长，一张方正的面上留着些许漆黑的髯须，看上去带着淡淡的威严之态。

　　此人，正是高家的一家之主，也是落云镇的一镇之长，高强！

　　而在高强右侧，则是一名身穿灰袍，不论面容、身材，都看似极为平凡的中年男子。

　　林寒进入正厅，扫了一眼之后，立刻低下头来，弯腰喊道：“家主！”

　　高强含笑点头，对待林寒之时的那副态度就仿佛对待自己的后辈，一张本该威严的面庞更是看似极为温和：“不必多礼，抬头说话便可！”

　　待林寒依言抬头，他才一指一旁的灰袍中年人，道：“这是西峰城城主府的大管家，李岳先生！”

　　“后生林寒，见过李岳先生！”林寒又是深深一躬。

　　李岳上下打量了林寒一眼，见到林寒态度如此谦卑，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旋即想起记忆中那名一身傲气的紫衣老人，更是不由有些淡淡的失望。

　　略作沉默，李岳终是没有直接放弃，开口问道：“此次我前来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便不再多做客套，直奔主题吧！林小神医，你可知道，若是女子心肺呈现滚烫之感，而体肤却是极凉，面上露出乌青之色……这是何等症状？”

　　林寒眼神看似极为迷茫的听完，呆了片刻，却忽然惶恐的不断摆手，对于李岳所问之事半点不答：“李岳先生客气了，林寒哪里能够当得‘神医’这一称呼，叫我林寒便可！”

　　李岳眼中失望之色更甚，情绪中更是兀然凭添一分烦躁，满怀希望的前来求医，如今却是面临这番结果，让他多少有些不甘！

　　心中焦虑，李岳却仍是不死心，拂袖道：“如此，我便依你所言，我这年纪，当你长辈也不足为过。林寒，我且问你，刚才我所说之症状，你可有所见闻，亦或是有何诊治之法？”

　　“嗯？……”林寒低呼一声，面露难堪道：“方才林寒未曾听清，请李岳先生再说一次如何？”

　　李岳眉间一挑，原本略显灼热的目光迅速降温，完全黯淡了下来。

　　一旁，高强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面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双眸一瞪，拍案道：“胡闹，为医者，当静心静气，你如此浮躁，连求医者所说病症都记之不住，简直枉为医师！！”

　　林寒面色一僵，面露惊惧之色，支吾着不敢多语。

　　李岳心中轻叹，如此心怯之人，不论是否被高家逼迫，都是不可能有大本事了。自己也算见过不少名医，但凡有所本领，不管他本性如何，但对待求医之人都是态度极其一致，温和端正。

　　就算偶有怪癖的医师，听闻奇特病症，也会露出正色，仔细听完，随后就算不出手治疗，也会谨记在心。

　　这，是为医者的本能所致。

　　而林寒如此模样，显然不符合心中所想。这般草包模样，任谁都不相信他会是医术高明的医师！

　　巍然一叹，李岳想起家中小姐的病症，更是兴趣索然，摆手道：“既然你没记住，我再说一次便是……”

　　随后，又是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思，仍然不肯放弃的将那症状再次仔细的说了一遍。

　　林寒目露思忖，就在李岳眼中光芒再亮，以为他有了对症时，他却是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这个如此症状实在太过罕见，林寒也未曾见过……”

　　李岳面色一变，神情更加萧索：“罢了，罢了。你年岁尚小，如此也实属正常。林寒，今日多有打扰，实在麻烦了！”

　　听闻此言，林寒却是极为惊惶道：“李岳先生不必客气，这是林寒职责所在而已。”一面说着，却是把眼神放在高强身上，似乎在等待高强的吩咐。

　　林寒这番举动，不但使得李岳大失所望，更是使得一旁的高强也为之惊诧，因为林寒一言一行，似乎就是从本心而发，好像并不是在做作假装。

　　“难不成，林寒此人当真心胸如此怯畏？……不过，话说回来，似乎以前对于他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医术还算勉强，其他的实在知之甚少。或许，这便是他的本性所在吧。”

　　高强心念电闪，但面上却是淡然依旧，摆了摆手，道：“既然你没有办法，那便回去吧！”

　　“是，是。林寒告退。”

　　林寒恭敬地垂下头，但转身之时，却是将目光在李岳身上微不可查的停留了一下。

　　唰！

　　林寒这一眼看来，李岳抵达地阶的实力实在敏感之极，霎那间便心有所查，下意识的抬眸看去。

　　入目，他便看到一双黝黑、深邃、平静而显得不起丝毫波澜的黑眸。

　　李岳双眉一挑，正待仔细看一看这一眼的深意所在，但转瞬，那眼神立刻化为惊惶之态，退缩着闪了过去。

　　李岳眉间微不可查的收缩一下，看着林寒消瘦的背影步出门外，心中却是隐隐有些期待了。

　　似乎，林寒并非像表面那般窝囊啊……

　　李岳微吸口气，平复焦躁的心情，思维也恢复了冷静。

　　此时此刻，李岳回想起前来求医时所查探的关于林氏师徒二人的那些消息，心中兀然一紧，静静地望着门外方向，眼神中，已是带上了些许凝重。

　　林寒此子，心智的确不能以常人度之！

　　这时，高强却是露出抱歉之色，道：“李岳先生，今日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实在抱歉。不过此时天色已晚，你看，是否在陋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呢？”

　　若是前些片刻，李岳怕是立刻就拒绝了，但现在，一想起林寒那平静的令人心颤的眼神，李岳却是改变了主意。

　　“好吧，天色已晚，此时赶路，的确不妥。我便叨扰一晚了，还请高家主勿要厌恶才是！”李岳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高强不由颇感诧异，李岳先前还是愁眉苦脸之态，现在怎么变得如此高兴了？

　　不过，一想到身处如此位置之人控制自己情绪自是一流，高强也就是释然了过来：“李岳先生说笑了，你在此歇息，乃是高某的荣幸，何来厌恶之说。”

　　“请吧！”说着，高强便率先站起来，伸手示意李岳跟随前往，朝着后厅小门的位置走了过去。

　　………

　　林寒走出正厅，被迎面吹来的微风一吹，脑袋不由清醒了不少。

　　“希望，李岳此人能够从我眼神中明白什么，从而在此停留一晚吧。”

　　心中微叹，林寒暗自思量，想着如何接触李岳才不会引起高家人的注意。

　　然而，沉吟了许久，却是没有半分头绪，他不由颇感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摇了摇头，林寒只能收敛心思，加快脚步，朝着高家大门外行去。

　　行至半途，接近高家大门之时，林寒忽然眼神一亮，发现了高才、高明二人。

　　见到高才那副刻薄的脸上挂满这献媚、谦卑的神色，林寒心中却是一反常态，没有了一丝反感，反而升起了喜悦之意。

　　此刻，他已经想到了接触李岳的最佳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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