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常芳口中的维尔是江老夫人的幺女,算是老来得女,年纪不大,只比江织长了四岁,老夫人对这五姑娘便甚是疼爱,只是这母女二人向来不太和。
老远,便听见两人在争吵。
“那个圈子乱得很,你搅和进去做什么?”
“怎么就乱了,织哥儿不也是圈子里的人,他搅和得,我怎么就搅和不得。”
江老夫人恼了,怒斥道:“你是女孩,怎么能跟他比!”
这便是江家的老五,江维尔。整个江家,除了江织,也就只有她敢和老夫人顶嘴。
老夫人气得直摔杯子。
江织推了门进去:“怎么又动气了?”
老夫人见是宝贝孙子来了,脸上的愠色消了几分:“织哥儿你别管,你五姑姑越发没了规矩,再不管,不知道还要闯出什么弥天大祸。”
江维尔嗤笑了声,从椅子上起身:“我走了。”
她拽着包就走人。
老夫人气急,手里的拐杖都扔出去了:“还说不得你了?给我站着!”
江维尔理都没理,气冲冲地往外冲。
“你——”
老夫人刚要发作,江织便犯了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上不来气,脸通红。
老夫人心疼,立马打住了,走到孙子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坦了?”
院子里头,那只贵宾还在吠,它不太认人,江维尔来本宅的次数少,冲着她直叫唤。
“入冬了,织哥儿的身子不知道熬不熬得住?”骆常芳这么说了一嘴,便吩咐身边的佣人去厨房端汤来。
江维尔停下脚,回了她一句:“二嫂您放心,织哥儿那小混蛋会祸害遗千年的。”
江织在老宅住了两日,喝了几贴药,也没什么大的成效,老太太便差身边的桂氏给江织张罗药膳,隔几日便去送一次。
周四那天,有夜戏。
阿晚晚上七点去接雇主,在八一大桥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见了熟人:“江少,贴膜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江织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语调:“她没名字?”
阿晚回忆了一下:“周、周,”实在想不起来,“周小姐在桥下贴膜。”
车窗关着,江织隔着玻璃看桥下。
那一处摆摊的很多,也是奇怪,他一眼就看见了她,总是穿一身黑,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分明这么不喜欢与人接触,还四处打工。
怪人。
“她看上去跟我妹妹差不多大,我妹妹还在读大学。”阿晚有感而发,“她要贴膜,要跑剧组,还要送外卖,不知道还要不要打别的工?”
好可怜的小姑娘啊,家里一定很困难,没准还有一群弟弟妹妹要养……正想着,江织踢了踢主驾驶的座椅:“看路。”
绿灯了。
“哦。”阿晚赶紧发动车。
刚过十字路口——
江织懒洋洋地吩咐:“靠边停。”
今天的雇主依旧阴阳怪气莫名其妙,阿晚把车靠边停了。
雇主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棉花糖玻璃盒:“你的手机有没有贴膜?”
玻璃盒里的棉花糖是阿晚今早刚添上的,是雇主爱吃的那个牌子,那个牌子本来已经停产了,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把那个破厂子收购了,以后就专门给雇主大人一个人供货。
阿晚回:“没贴。”
江织打开玻璃盒,拿了块糖出来,含在嘴里,舔了舔唇:“下去贴个膜再上来。”
“啊?”阿晚没反应过来。
“下去贴膜。”
他愣了一下:“哦。”
他解开安全带,刚要推开车门出去,后面又扔过来一句:“再买个手机壳。”咳了一阵,舌尖棉花糖的甜味丝丝晕开,“你的手机太丑。”
阿晚:“哦。”
阿晚下去,贴了张膜,并且买了个炫酷的手机壳才回来,回来就看见江织若有所思地在发呆。
阿晚把新手机壳递给他看:“江少,我觉得你对周小姐挺好的。”
江少有多讨厌女人他知道,周小姐是例外,江少不仅收她的礼物,还照顾她的生意。
江织没接话头,把玩棉花糖盒子的手指略微停顿了一下:“开车。”
晚上八点,月亮儿正圆。周徐纺又接到了群头招募群众演员的消息,她报了名,坐在电脑桌前吃外卖,桌子旁边还放了一罐牛奶。
电脑嘀的一声,自启了。海绵宝宝铺了一桌面,霜降的消息过来了:“有个高中生,出五万,要帮忙写作业,接吗?”
这年头,还有人雇人写作业的。周徐纺摇摇头,不接。
霜降打字过来,问:“是雇佣金太少了吗?”
她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埋头沉默了许久,颓着眼神说:“我不知道我念到了几年级。”
霜降发了个问号过来。
咔哒。
周徐纺把牛奶罐打开了,喝了一口,神色已经恢复寻常了,就是没什么神色:“我被抓到一个实验室里,他们给我注射了很多药,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她抿了抿唇,一口干了牛奶。
霜降没有问她的私事:“我可以写作业,我接行吗?还是你七我三。”
“不用分给我。”
啪嗒。
她又开了一罐牛奶,她以前不怎么喝牛奶,给江织买的时候,她多订了一箱,然后神奇地发现,那个牌子的牛奶特别好喝。
大抵因为阿晚那番‘贴膜的姑娘看上你的美色’的言论,江织便分了几个眼神给那人,他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躺着:“把副导叫过来。”
阿晚去把赵副导叫过来了。
赵副导被点名,是有点慌的:“江导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他心不在焉似的,就提了两个字:“群演。”
“啊?”赵副导有点摸不准这位祖宗的意思,“群、群演怎么了?”是演得不好,还是——
“一天多少钱?”
额……
江大导演居然开始关心起民生问题了,赵副导如实回答:“一百二到两百吧,如果是群特能高点。”
她喝的那三罐牛奶就得小几百了,江织觉得匪夷所思,她就算贴再多的膜、送再多的外卖,也不够她喝牛奶。
莫不是这姑娘所有打工的钱都用来买牛奶了?
这几个意思啊?
赵副导挠头:“那……您看……怎、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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