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莫山一回来就跟他说了，爹娘那边叫他晚上回去吃饭的事。
他表情淡淡的，应了声：“行，那一会儿过去一趟。”
方才他出门去支书家这一趟，一路上听了无数风言风语，就连支书也提醒他要照顾好孩子媳妇。
他出去这么多年，想过媳妇孩子会被欺负，但万万没想到欺负他们的人会是自己最亲的人。
现在他揣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秦家。
在屋子里等的秦老太婆一听秦莫山来了，两步就蹿了出来，压根没看跟在旁边的魏瑛一眼，一把从秦莫山手里拎过袋子往里看。
一看只有一袋糖，当下就变了脸。
“麦乳精呢？”
她都听大儿媳妇汇报了，他这趟回来带了一大包东西，还有好几千块钱！
他回来一趟，居然就拎一袋糖！打发臭要饭的呢？
秦莫山面无表情地说：“拢共就买了两瓶，俩孩子瘦成那样，留着给孩子补补身体。”
听他这么说，秦老太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啥？这么好的东西留着给那俩赔钱货吃？就那个小哑巴也配？你赶紧去给我拿过来，这给她们都是糟践。”
魏瑛本静静地看秦老太作妖，听到秦老太婆的辱骂，怒心一起，刚想回嘴，就听到秦莫山说：
“娘，给孩子吃是应该的。再说，大丫会说话不是哑巴！更何况她就算是哑巴，那也是我闺女，我乐意养她一辈子。”
“呸！你个......”
“闭嘴！”秦老头巴咂着水烟，眯着眼睛开口：“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呢，你就知道吵吵那些东西！他当爹的给孩子买点儿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老头也不待见魏瑛，但他现在一听老太婆嚷嚷就冒鬼火，把桌子拍得“砰”的一声：“你个搅家精硬是消停不得，再吵吵你就给我滚出去！”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分家分出去钱要回来，吵吵嚷嚷有用的话还要他回来吃什么饭？
秦老太婆被他一吼，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吃饭。”
男人坐在大桌上吃饭，女人和孩子坐在厨房的小桌。
以前这个时候，魏瑛母子三人连上小桌的资格都没有，秦老太婆盯着她做完饭后把她们赶回房里去啃头天的剩饭和窝头，等她们吃完了又叫她出来收拾。
这顿饭是用他们刚从魏瑛家里抢回来的肉做的，好几个菜都有荤腥。
秦老太婆一坐下就把肉最多的粉条炖肉划拉到了自己面前，飞快地挑出肉夹到秦少川碗里，一边说：“我的乖乖儿，快吃！这都是肉！你快多吃。”
秦大山想趁着现在捞块肉吃，都没捞到。
秦莫山四年不回家，没想到家里依旧是这个模样，他拿起筷子的手又缓缓放下。他在这个家里从小就不受宠，以前未参军时，家里脏活累活全都是他干。参军后，家里除了让他汇钱没有一声多余的问候。就连当初参军，本来应该是大哥去，结果因为他娘说要留着老大在家里给他们养老，所以就变成了他。
以前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没想到现在心里依旧会难受。
魏瑛不止不放筷子，还特地在有肉的那盆里面夹，翻来覆去地跟秦老太婆抢肉夹进秦莫山的碗里。
这些可都是她买的肉，能吃回一块是一块。
秦老太婆看见她夹走一块肉都觉得浪费，在她再次把筷子伸进去的时候“啪”地一下就把她的手打开。
“抢什么抢？饿死鬼投胎啊！拢共就这么点儿肉，留给家里的男人吃。”
“那凭什么啊？这些肉都是从我们那边抢过来的，这本来都是我留给大丫二旺补身体的，你们抢走了他们吃不到，现在给孩子他爹尝两块也不行？要说欺负人也没有你们这样欺负的吧！恨不得吸光我们的血，吃光我们肉，还要把骨头敲碎了尝尝里面骨髓的味道，你们这样做晚上睡得着吗？”
魏瑛把筷子一扔，直接起身双手叉腰。
这要是换成别的时候，魏瑛可能还会用更温和地办法出这口气，但听见秦老太骂大丫，加上为了杜绝他们隔三差五就上门抢东西的可能，她故意这样说，反正她现在有人撑腰，他们还敢再跟她动手不成？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问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人话啊？”
“山子！你赶紧管管你媳妇！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我还不讲道理？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去弟媳妇家里打砸的人能有几个好东......”
魏瑛话音未落，秦大山猛地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上面的碗筷都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山子！你听听......”
秦莫山慢条斯理地开口：“爹，你这趟叫我回来干什么？”
他直接面向秦老头，压根就不搭理秦大山。
这无异于一个冷刀子，直接硬生生扎进他心坎里。
“其实也没啥事，你一出去这么多年也没个信，一回来就又分了家，只顾着安排老婆孩子也没空跟家里人说上几句话，所以就叫你回来吃顿饭。”秦老头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在责怪秦莫山有了媳妇忘了娘。
秦莫山完全就没听懂似的。
“谢谢爹还想着我，不过老婆孩子都还住在窝棚里，吃完饭就要赶紧回去。”
“山子你这话是怪我们？”
秦老太婆也加入劝说的队伍中，假惺惺地说：“就是！好端端的非要分家，那不是闹笑话给别人看吗？”
秦莫山慢悠悠地给魏瑛夹菜，不急不缓地说：“现在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我们搬回来恐怕是住不下。更何况，我以后也不会再回部队，常年住在家里......”
“啥？你不回部队，你上哪儿？”
秦莫山话还没说完，秦老太婆就蹦跶叫嚷了起来。
他要是不回部队那不就是每个月都没津贴了吗？而且乍一回来没有工作，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地里刨食。
她也见过隔壁几个村子退伍从部队上回来的人，除了刚回来那几天风光，那平时都和他们一样，甚至过得连他们都不如。她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他们要是再回来的话，家里住得不宽敞不说，还多张嘴吃饭。
秦老头倒是不像她这么沉不住气，但也皱着眉头追问：“不回部队那是退伍还是转业啊？部队上怎么交代的？”
他想着，要是转业的话肯定还有一大笔转业费。
“转业！是转业！”话音刚落，陈梅子就叫嚷之前在窝棚外偷听到的：“不止转业，还有两千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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