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熹夜牵着姬凤瑶去后院。

　　穿台过廊地走了十余分钟，到了一处翠竹环伺的院前。

　　姬凤瑶抬头望去，乌金牌匾上铁画银勾的两个字：墨斋。

　　“这是本王的书房。”商熹夜声音多了几分柔软。

　　姬凤瑶察觉出他细微的变化，回头看他：“看来王爷是个喜读书之人。”

　　“此处亦是本王在府上所居之地，与你的徽暖阁毗邻。”

　　商熹夜隐去了原本要说的话，心下诧异自己方才的冲动。

　　竟差点就将他从不轻易宣之于口的那件事，说与她听。

　　徽暖阁？

　　姬凤瑶莫名的心一悸：熹夜徽光，熹光微暖，是这个意思吗？

　　姬凤瑶初入府，还不知别处庭院如何，但这徽暖阁建得是极具匠心的。

　　单就主院里那开得喜人的紫灵藤，和满满少女心的秋千架，就让姬凤瑶心情愉悦。

　　炼药之余在这秋千上荡一荡，那小日子过得该有多惬意。

　　但好像，这个院子早就建成了，而他去娶她，来回统共也不过两个月。

　　应该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吧，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姬凤瑶又想，果然，只有长着师父这张脸的人，才会干出这么浪漫的事。

　　不过师父那人比较奇葩，他不给她搭秋千架，专门抱着她**跳院，去别人家荡秋千。

　　就为这，没少被人撵得鸡飞狗跳。

　　想着曾经和师父干的那些蠢事，姬凤瑶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商熹夜顺着姬凤瑶的目光看向那架秋千，耳畔回响起无影的话，“听说京中小姐们大多渴望拥有一架秋千，但大多人家觉得贵女荡秋千有碍观瞻，都没建。

　　属下觉得，王妃性子活泼，可能也会喜欢。”

　　“喜欢？”商熹夜低头看着身边笑颜如花的小女匪。

　　“嗯！喜欢！”

　　姬凤瑶一半思绪还沉浸在回忆里，凤眼笑得像两弯新月。

　　商熹夜向来无甚起伏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突然感受到了新婚的喜庆。

　　若不是轻易不能喝酒，他倒想去前厅陪宾客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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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前院的宴厅里，所来宾客隐隐分成了两个阵营。

　　偏左侧较少的几桌，是与商熹夜交好的武将及部分得力下属。

　　偏右侧较多的席面上，是大昭其他的文武百官。

　　相比于右侧的热闹喧哗，左侧的席面上显得有些冷清，甚至丧气。

　　这个世道公认的，娶妻当娶贤，尤其皇亲贵胄，哪个娶的不是名门淑女。

　　九王那样尊贵，可皇上偏给他配了个女土匪！

　　美其名曰是为了家国大义，可说白了，就是赤果果的折辱！

　　将士们尽皆喝着闷酒，心里为九王抱不平，却不敢宣之于口。

　　骁骑将军卫舒，年轻气盛，尤其是个性急的。

　　他幼时流落街头，是商熹夜将他捡回军营，还亲自指导过他操练。

　　在他心里，商熹夜就是他亲哥，如今商熹夜受这样的屈辱，这口气他忍不下！

　　砰地将酒杯掷在桌上，卫舒面红耳赤地离席：“我出去透口气。”

　　一直留心宾客动向的两妃四妾，将这幕收在眼底，彼此却都假装没看到。

　　卫舒从茅房出来，满心郁闷地在院中踱步，走过一座假山时，突听得假山内有一女子嘤嘤嘤，哭得好不伤心。

　　还念念有词：“王爷真的好委屈”之类的话。

　　伤心之词，正中卫舒下怀。

　　转进假山石里，果然看见一个穿绿衣服的大丫头蹲在那里祭酒烧纸，哭得满脸是泪。

　　“多蒙莲太妃当年照拂，母亲才能养活奴婢，只恨奴婢人贱言轻，无法帮衬九王，只能眼看九王娶回那等下贱女子为府上嫡主母，奴婢心中好恨……”

　　那丫头说罢，拎起身畔一坛酒，往嘴里猛灌。

　　此情此景此言，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卫舒更如万箭穿心，也顾不上拘什么礼，一屁股坐在那丫头身边，也捡起一坛酒灌了两口，道：“没想到你与莲太妃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难怪肯为九王爷伤心至此。”

　　大丫头吓了一跳，本能就要惊呼逃开。

　　卫舒赶紧一把将她拉回来，“你不必怕我，我是九王麾下的骁骑将军，我叫卫舒。”

　　大丫头坐回卫舒身边，眼底滑过一抹得逞的冷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倾苦水，斗起酒来。

　　喝到兴致最浓时，大丫头见卫舒已是醉眼迷离，怅然道：“如今九王娶那土匪已成定局，若要替九王揭掉这块疤已是不易。

　　除非，王妃失德出丑，否则九王不能轻易休妻！”

　　“唔……”卫舒喝得有些断片，脑子僵硬，无法思考。

　　大丫头见他懵懂至此，不得不再点了一句：“可恨我不是男儿身，否则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去毁了那女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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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熹夜将姬凤瑶送进卧房，便折身去了墨斋。

　　姬凤瑶也没多问，反正两人也没打算做正真的夫妻，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院外，崔嬷嬷带着十几个丫头鱼贯而来，在院门口遇到了正出去的商熹夜。

　　“见过王爷。”崔嬷嬷和丫头们垂首立定，给商熹夜行礼问安。

　　通常奴才们问安，商熹夜都是不予理会的。

　　但这次他停住了，沉声道：“好生伺候。”

　　崔嬷嬷惊讶抬眼，但没敢抬头，和一众小丫头们一起答：“是！”

　　心里却是明白了。

　　怪道无影亲自挑人，从上千老妈子和丫环里挑了她们出来。

　　王爷只怕比她想的，还要重视那位新进府的王妃娘娘！

　　等商熹夜走远了，崔嬷嬷才直起身来，低声对十几个小丫头训道：“都看明白了吗？以后都谨醒着点做事，不管外头怎么传，里头这位娘娘都是咱们的主子，为奴护主，这是咱们做奴才的本份！”

　　屋里，姬凤瑶正愁上哪里打点水洗澡，抬眼便看见崔嬷嬷领着一群丫头过来了。

　　崔嬷嬷领着小丫头们在地上跪了，叩拜山呼：“见过王妃，见过主子娘娘。”

　　“嗯。”姬凤瑶想着前世看的那些剧，估摸着做了个起的手势。

　　崔嬷嬷温言道：“娘娘，奴婢崔氏，是王爷着人挑了，来徽暖阁伺候的掌事嬷嬷，这些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丫头，您看这差事，要如何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