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一把将我拉起来：「你还护着他？你凭什么护着他？」

　　我狠狠甩了江柏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他眼中怒火喷发，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朝我动手。

　　那天我们被警车拉走，蓝炀被送往医院。

　　我耷拉着肩做笔录，身上还沾着蓝炀的血。

　　虞慎勋赶到派出所的第一句话是：「茵茵你受伤了？」

　　他急得半跪在地，查看我身上有无伤口。

　　得知我毫发无损后，他站起身，后退一步，恢复了斯文清冷的模样，推推银丝边眼镜，讽刺道：「所以又是为了江柏？」

　　我立刻说：「哥，我准备跟江柏分手了。」

　　虞慎勋明显一愣，墨黑的凤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茵茵，你是认真的吗？」

　　我点头：「我跟他不合适，早就该分手了。」

　　我仔细观察虞慎勋的神情，捕捉到他眼中那丝愉快的明亮，却像流星般闪逝，沉入到墨漆漆的深潭里。

　　哥，你不高兴吗？

　　我多想开口问出这句话。

　　可是我不能，我没有那个立场。

　　他有女朋友了，而我是他的妹妹。

　　所以即使我跟江柏分手了，我们依旧没可能。

　　6.

　　程诗妍越发频繁地出入虞家。

　　虞家妈妈曾私下跟我说过，原则上她并不满意程诗妍做儿媳妇，她觉得程诗妍文化程度不高，出身不是书香门第，跟虞慎勋不是一路人。

　　「但是慎勋不喜欢那些板板正正的女孩子，偏偏喜欢搞艺术的，我这当妈的就满足他的心愿吧。」

　　她在侦察，我们的影子倒映在玻璃茶几上，我感知到她在细细打量我的倒影。

　　她在警告我。

　　我做音乐，等同于搞艺术。

　　她挑了一个同样做音乐的女孩当虞慎勋女朋友，谁都行，她不喜欢也行，反正只要不是我就行。甚至不惜将之送到男主身边，为了让我死心。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切身体会到爱而不得的痛苦。

　　所有人都告诉你那个人不是你能爱的，而且那个人也不爱你，可是你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人。

　　就像四周昏天暗地，你只能踽踽独行，走在一条通往极致孤独的羊肠小道上。

　　我几乎彻底忘记了江柏，他之于我如同陌生人，不能牵动我的喜怒哀乐。

　　然而虞慎勋却能掌控我的每一缕情思。

　　有他在场时，我与他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

　　我默数他呼吸的频率，感知他睫毛的颤动，他开口说话前的礼貌浅笑，他长指蜷起，轻推眼镜架时的优雅。

　　他所有的小动作如夜色里飘零的细碎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我心上。

　　可是已经晚了。

　　在我最爱他时，他不爱我。

　　因此我会很识相地闭嘴，保持安静，藏起自己上不得台面的爱意。

　　又一个晚上，我下班离开工作室，再次遇到江柏堵在门口。

　　他对我纠缠不清，几次三番骚扰我的生活，我威胁他说要再次报警。

　　江柏邪魅一笑：「老子又不是没蹲过局子，怕个屁？」

　　好在虞家一直有派车来接我，可是今天来的不是司机，是虞慎勋。

　　见我和江柏站在街头理论，他走过来拽住我的手臂：「跟哥走。」

　　江柏冲他大吼：「你得瑟个屁，不就是个开破大众的吗？我的摩托能买你俩！」

　　事实上虞慎勋的大众辉腾是高端线定制款，售价上百万。

　　上车后他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茵茵，我买了一栋小别墅，小区在静安路旁，安保很严密，你可以把工作室搬过去。」

　　牛皮纸袋里装着钥匙和房产证，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我问：「咱妈知道吗？」

　　虞慎勋回答：「没必要告诉她。」

　　我心里很清楚，这房子我不能收。

　　如果我收了，虞家妈妈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她会更加厌恶我。

　　虞慎勋见我很久没有说话，安慰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套房子而已。」

　　我苦笑，这套房子是我凭借自己赚不到的，花三十年也赚不到。

　　「谢谢哥，但还是算了吧，我用不到，我……我打算出国了。」

　　虞慎勋踩下刹车，车辆正好已经驶入地下车库。

　　黑暗中，只有我们沉默地坐在车里。

　　「你想好了？」他问。

　　我说是。

　　他再次轻笑，带着嘲讽之意：「因为你和江柏分手了，所以你想出国散心，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

　　我感觉眼角发酸，但我仰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哥哥为什么总是提到他？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为了前任要死要活的傻女人吗？」

　　「对不起。」

　　虞慎勋立刻向我道歉。他总是谦逊有礼，尊重女性。

　　因而他的道歉我只是听听罢了，很多时候他的歉意出于教养，而不是真心。

　　「茵茵，你最近的变化太大了，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

　　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了你，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