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许瑾乔这才委屈巴巴睁开了眼睛，调整好呼吸缓缓起身。
踩在池底后退了些许，然后紧紧贴在了池壁上。
她露出无助的神情，眼底一片水雾：“我幼时落过水，险些没命。都是我不好，惊扰到陛下了，您，您罚我吧！”
尽管小宫女已经尽力控制，想要保持自然了，可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
顾景淮手指微动，也不知是在眷恋什么，最后默然垂下了手。
没有言语，他所有的视线都被女孩吸引了。
汤池中，进水放水的装置还开着，推着水流移动，皱起，一圈一圈的纹路在微波中荡漾。
即使空间因为上升成烟雾的水气而变得朦胧，却依旧掩盖不住那绝美的风光。
许是因为紧张不安，许瑾乔双手轻轻交握着，外面的纱衣和内里衬裙此时都已经都被水洇湿了，布料软软的贴在女孩的身上。
虽并没有暴露什么，却勾勒出她青涩的 弧 度，伴随着女孩后怕的呼吸而起伏。
精致的锁骨上还残留着点点水珠，大概是刚刚跌落下来时，无意间飞溅上去的。
“陛下？”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许瑾乔面露疑惑地唤他，眼神澄澈的像一汪清泉，妩媚而不自知。
误吸入一口水汽，“咳咳！咳咳......”顾景淮忽然咳得厉害，原本冷静自衿的皇帝神色不明。
他......
某 处 产生了......不该有的变化。
男人本就浅淡的唇色愈发苍白，竟有些羞愧。
许瑾乔连忙上去想拍他的背，被男人下意识避开，水面荡起激荡的波纹，犹如动荡的内心。
“不生气，不生气，陛下我错了！您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那天下百姓都会很伤心的！”
她一股脑的认错，语气焦急又恐惧。
咳嗽渐渐平息下来，顾景淮低声道：“你不伤心？”
许瑾乔嘟囔：“你要是因为我气坏了身子，恐怕我都来不及伤心就要被一剑穿心啦。”
她的语气又娇又软，表情还带着深深的后怕，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无助的被拖走处刑一样。
“哈。”顾景淮不禁轻笑，那双微微下垂的狭长黑眸好像闪着光：
“那你可以放心了，只要有我在，皇宫里没人敢动你。”
他忽然抬手，轻点了一下许瑾乔的额头：
“不过有件事你可说错了，若是我死了，天下没有人会记得我，百姓更不会为我伤心。”
“不是的！陛下，并非如此。”少女目光灼灼，坚定的反驳。
顾景淮疑惑的看向许瑾乔，轻轻拨动池中花瓣：
“为何？若是我猜的不错，百姓大多只知道权相，而不在乎在位的是哪个皇帝吧。”
许瑾乔自然知道顾景淮说的是谁。
时寒舟，书里野心勃勃，权倾朝野的丞相。
原书之中，就是他第一个夺位，成为了南朝的第七任皇帝。当然，之所以不改朝换代是有渊源的。
身为关内豪族出身，顶级世家的嫡长子，他12岁时就因为能力过人被老皇帝提拔。
江南水患，西北地震......短短几年他靠着极高的手段和人脉解决了这些问题，一路扶摇直上。
最后，也是他献出绝妙计策，重创与南朝隔水而治的北朝，吞并了更多领土，被封为丞相。
自此，时寒舟的名声也随之传遍天下。
随着时间越久，老皇帝逐渐年老，愈发骄奢淫逸，搞的民间怨声载道。
直到他想大兴土木征召壮丁建设行宫，被时寒舟强硬阻止。
才发现自己这位好臣子早已权倾朝野！关系网遍布全国，成长为他动不得的地步。
而民间更是只知天下有丞相，不知天下有皇帝。
老皇帝愈发猜忌暴虐，最后在后妃床上暴毙而亡，死因扑朔迷离。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顾景淮作为继任皇帝上位，拖着病体和时寒舟周旋，一直对峙到了现在。
高处不胜寒，谁知这位帝王心中有多少心事无法与旁人诉说？
许瑾乔认真的望着顾景淮：“可是陛下，您分明也为百姓做过很多事。
时丞相能力过人，可却缺少对百姓的悲悯之心，行事过于冷酷了，而您不一样。”
她回忆着原著一笔带过的故事，缓缓道来：“我虽为后宅女子，亦知晓陛下仁厚。
当年中州因旱灾发生瘟疫，无数灾民流亡上京，内城权贵生怕被传染瘟疫，时大人下令将他们关在城门之外，饿的只能啃树皮充饥。
而您为太子，不忍百姓受苦，命人放粮救治，更将他们引到城外您的私人山庄，让灾民们不在流离失所，拯救无数生命。
那宅子也一直未曾收回，如今已成为有名的救济所，为百姓所传颂。”
顾景淮愣愣的望着对面琼姿花貌的绝色佳人，眼中情绪闪动。
“陛下，我只是举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例子，这样的事您做的还少么？
您还是太子时，便上书薄赋税、广蓄积，实仓禀。
贵为天子后，又遣使者省察各地，心怀百姓。
这样的陛下，百姓又如何会不感激爱戴您呢？”
许瑾乔抿了抿唇，状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面色已恢复红润。
原来……他做过的事始终是有人记得的。
池中花瓣随温水飘荡，缕缕清香袭来，顾景淮忽而心下熨暖，看许瑾乔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不是没有人夸过他，但同样的话从那群年纪又大，又满脸褶子的马屁精*中年*文官嘴里说出来，哪里比得上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呢！
［顾景淮好感度+10，目前进度：60/100。］无声无息之间，好感度过半了。
“你倒是记得清楚。”顾景淮语气平和，看不出喜怒。
许瑾乔也不扭捏了，笑得格外真挚：
“非我记得清，而是民间多传罢了。
莫愁千里路，自有来到风，陛下莫要思虑过多了。
您做过的每一件利国利民之事，都会有人感念您的恩情，将您牢牢记在心中。”
她甜软动人的嗓音犹如山间拂过的一道清风，揉碎了顾景淮心中的乌云。
“哈哈。”他不禁嘴角擒笑，柔声道：“你这小宫女挺会说话的，伶牙俐齿怕是惯会讨人欢心，行吧，今日，朕便不罚你了。”
闻言，许瑾乔笑弯了眼：“陛下英明！我再也不敢了！”
“是我不敢再用你才对。”顾景淮无奈摇头。
只是望着对方眸底纯粹的欢喜，再重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垂眸片刻，他忽然故意道：“乔乔，我已沐浴完，你是要同我一道起身？”
矜贵的皇帝挑眉，那张俊秀至极的脸上竟带上了几分邪气，生生压过苍白病弱的面色。
“啊？”许瑾乔愕然，笑意僵在脸上。
她眼里泛着小委屈，怯生生的站在水中：“陛下，您莫要戏弄我呀。我无意落水，没有换洗的衣裳，会被冻病的。”
说的有够可怜的，懵懵懂懂的又惹人怜惜。
“怎么没有？沿着侧间道去里屋，有女子服饰，你且去穿上吧。”顾景淮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现下本没那心思。
语毕便转过身去，露出线条流畅，泛着深红的后背。
不知为何，他也想给许瑾乔些尊重。
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得到了不是来源于权势的真挚尊敬吧……
高处不胜寒，即使是九五至尊，渴求的也不过如此。
许瑾乔迟疑片刻，攀着池壁爬了上去，带动哗啦的水声，殿内热气氤氲，故而她毫不寒冷。
知她已走，顾景淮随意地靠在了池壁方才许瑾乔呆着的地方，鼻尖似乎还能嗅到残存的浅淡幽香。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漫不经心敲打着玉壁边。
深邃眼神配上醉人的泪痣，不像身居高位的帝王，反倒似那文弱的风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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