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我放弃复赛名额，您就帮我把处分降低到最低吗？”

说话之前，天奇按下手机录音的快捷键。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教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同时，他也朝辅导员使了个眼色。

戏不能一个人唱，太假。

辅导员从坐在办公室那一刻起，便与内心背道而驰，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被陈教授授意后，扮演这样的角色，多少有些不光彩。

但立志在学校扎根立业的他，还是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很简单，学校可以随时换一个辅导员，却换不了数学界的泰斗陈教授。

“咳咳，天奇啊。陈教授是天南资深教授，桃李满天下，在数学院，资历仅次于黄院。他说的话，是能作数的。而且，你还年轻，才大三，大四也有几会参赛啊，而且，以后多的是机会。前几届有个学长，也是背了个记过，出到社会，各种名企、央企都不予接收，就是因为他的处分啊。作为你的辅导员，我不希望你以后的职业生涯重蹈别人覆辙！天奇，你明白吗？”半真半假的，辅导员开始催着天奇表态。

天奇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那怎么放弃啊？要签字还是？”

“是这样哈。毕竟你的成绩也不是虚假来的，直接发文宣布名额，难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为此，学校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明天数学院会召集初赛前20名，参加初赛授奖仪式。一起与会的还有各大理工院院长级别的和资深教授级别的人员，还有校宣传部、本地电视台等等，全程录像。你明天发言的时候，针对你后街打架一事，也做个检讨，顺便把这个名额放弃掉，告诉大家，不想让自己个人的污点来染黑学校的光辉。”

“这样，你就顺理成章的消除了处分。”

“恩恩，好啊！”天奇一脸人畜无害。

呵呵，学校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看你是个老婊吧？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算盘打着麻溜啊。

天奇表面应承着，心里却活动开了。

明天绝对不配合！

学生打架而已，正常解读就是有点顽皮呗。真要记过，爱记记！意思打个架还不能光明正大做人了？

这么坑我合适吗？阴谋论都吹上天了！

天奇想着，还没交过女朋友呢，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两人，这么对祖国的花朵，多少有点残忍了。

……

路上，看到一个环卫工人，背影佝偻，两鬓斑白，一扫帚一扫帚的扫着路边的掉落的红枫叶。

天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曾去父母工作的工厂看过，灰尘漫天，父亲搬起重物，母亲一旁协助，整个厂子都是咳嗽的声音。那一刻，天奇咬牙忍住眼泪，恨极了这个社会的物质，也恨自己的一时冲动。

天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中了几百万的消息之前并没有告诉自己爸妈。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这几百万相当于“模拟金”，还没有正式到自己腰包。

但这会他心潮涌动，决定先汇十万给家里。思量了一下，这个数合适，对于现阶段来说，足够他们过上一段好点的生活。太多了不好解释。

汇完钱后，天奇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老爸。

“爸，刚给家里打了十万块。”

“别担心，没偷鸡摸狗，没干啥违法的勾当。和一个同学创业呢，赚了点钱。”

“不用担心我，我这还够用呢，以后会更多的。”

“你和老妈把工厂工作辞了吧，我现在可以养你们的。”

“好的，没事，我这一切正常。”

“好的，我过段时间回家。”

挂断电话，天奇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言语中，老爸只关心天奇过的好不好，是不是没走正道，生怕天奇为了补贴家里委屈自己。

也是这一刻，天奇觉得自己必须通过神秘程序的考验，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只要有一线可能。

……

第二天，校奥数颁奖大会。

很少有校级别的赛事需要颁奖，天南的校数学竞赛是一个例外。

校奥赛前50名，不管是毕业后应聘大企业，还是考研，都是一个极具含金量的加分项。

前20名只要递交申请，就可以留在学校继续研读，相当于另类的研究生，以后从事数学领域的相关研究和工作，也被外界广泛认可。

前5名，只要愿意，可以留在管培至博士，博士研读完成后，直接在天南任教！晋升教授级别也有绿色通道！

而天南大学的教授，不仅收入可观，而且在社会上地位极高。走在路上，只要知道你是天南教授，必定肃然起敬，被当做教育界的天花板来对待。

这是老院长时代造就的荣光！

会场设在大礼堂，极具仪式感。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天奇在这里碰到了许芝章，视线交错间，两人皆是一笑，这就算打了招呼了。

许芝章悄悄跑到天奇身后，贴近天奇轻声说道，“帮你搞定了，回头请我吃饭！”

“什么搞定了？”天奇刚想问清楚，许芝章就回到自己的座位。

今天这个座位也有讲究，比如天奇就是坐第二排。按照座位推算，她应该是15到20名。

想着考试的情形，天奇恍然大悟，这假小子，真有眼光！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今天能和各位领导，各位精英站在一起，主持这个典礼，我深感荣幸！”

一段开场白下来，接下来就是领导讲话。

数学院黄院长上台，正了正话筒，“纠正一下刚才主持人的话，江山代有才人出，还言之过早。比起同龄人，在座的各位或许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对比各大高校的精英，是否能略胜一筹？对比功勋卓著的老一辈，能否在未来再有突破？我很期待有这么一天！”

“好，废话不多说，我宣布，颁奖典礼开始！”说罢，深深看了一眼台下。洛天奇知道，这是在看他,为什么？因为我是第一吗？

“第一项，是前三甲分别发言。欢迎我们的第三名，李旭华同学发言！”

……无非一些套话，感谢、勉励之类的话，无趣至极。

“有请第二名，也是大学霸，段一品同学发言！”

段一品上台便盯着洛天奇，战意凛然。

“我只有一句话，决赛再战！”

台下掌声一片，几个教授也是互相点头示意。

“下面有请第一名，也是本次最大黑马，洛天奇同学发言！”

“咳咳”天奇清了清嗓子。

“各位领导，同学们。我拿第一，实属运气，不敢以实力自居，想必大家也认同。我的过往，不堪回首，但俗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此刻，我也借一句唐诗来表达一下心中所想——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谢谢大家！”

掌声一片。

但陈教授脸色很难看，辅导员看到陈教授难看的脸色，脑门也开始流汗。

陈教授拿起话筒，极力维持自己的情绪，“天奇同学，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主持人也慌了，这老头怎么无视典礼流程呢？还没到总结环节啊。

于是刚接过天奇的话筒，又给递了回去。

“没有了！”天奇瞟了一眼陈教授，客客气气的说道，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可气坏了陈教授，直接愣住，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咳咳，老陈啊，既然你先开了话头，我也坐不住了，不吐不快不吐不快啊。”前排一位大佬又拿起话筒，看着杵着的牌子，是物理系的院长，秦孜和。

主持人在一边尬住，都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叫我怎么主持嘛。

“是这样，天奇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在土木工程学院，不是说土木工程学院不好哈，只是你这么高的数学天分，在土木工程领域方向有些不匹配啊。你愿不愿意转到物理院，专研物理方向，作为秦某的第三个关门徒弟啊？”

“哇，学界大佬开始当面挖墙脚了。”

“秦院长何等身份，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天奇也懵了一阵，拿起话筒刚想说话，“额，那个……”

“等等，天奇，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学院，这可是未来的热门领域！学院的开的条件，反正不比物理院弱！”又是一位院长迫不及待拿起话筒。

“什么情况！”

“大佬们都抢人了！”

“为啥啊？”

“可能是学渣逆袭，恐怖的天赋！”

“有道理！”

……

接下来，还有几个学院想抢人。什么航天学院、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等。

公说公理由，婆说婆有理，仿佛都是天奇的不二选择。

“好了，这里是数学奥赛颁奖典礼，这人，当然是由我们数学院收下了！”黄院长直接站起来，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

“老黄你这就不地道了！”

“凭什么啊！”

“大家公平竞争啊！”

……

一直想插话没插上的陈教授，憋了一大堆义正严词的话憋了半天了，看着都是院长级别的在说话，他也不好参与。

这个圈子，还是很讲究的。

但是钱都收了，事必须得办。

心里想着，豁出去了。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

乘着大家歇火的瞬间，陈教授抢了个白，“那个，昨天洛天奇同学在后街打架，影响不小！”

声音不大，响起过后，讨论声戛然而止，仿佛能听到大家的心跳声。大家都充满疑惑的看着陈教授，昨天还是以伟岸形象自居的陈教授，现在很慌，内心已开始颤抖！妈的，我说了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天奇心里叹了口气，且看看如何吧。

“对，洛天奇打架，性质恶劣！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土木工程院！也不适合留在数学院！土木工程出的都是行业标杆，数学院更是天南的精神领袖，不合适！”

秦教授眼珠子一转，率先打破沉默，紧接着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道：“依我看，他只适合待在物理学院，我物理学院灵活多变，包罗万象，最是能容纳这种有污点的人才！”

“我呸！你还要脸吗老秦，这话你都能说出来！我不管，我人工智能学院就要你这个人，你来了天天打架都可以！”

不少老院长开始面红耳赤，浑然没把打架放在心上，谁家娃还不淘气了，再说老夫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来，打架算个球。

倒是心中鄙夷了陈教授一番，格局啊！

“不要说了，我就一句话，这是老师的意思！”黄院长沉声道，力压群儒。

“艹，倒了八辈子霉！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又是秦院长率先反应过来，这尊大神都发话了，他们也没什么可争的了。

“唉，我冠心病有点犯了，回去吃药。”赵院长也起身走了。

“唉，散了散了。”各位院长后续的典礼直接不参加了，全走光了。

黄院长盯着宣传部和本地电视台的女孩子，“这段不能播，知道吧！”

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两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颁奖典礼继续，他们不重要！”黄院长宣布了一声，才算回归正常。

留下的是坐立不安的陈教授，和目睹陈教授窘态，忍住不笑的天奇，还有一干精英们。

黄院长也想不通，为什么老师那般人物，会钦点洛天奇，莫说选拔赛，就是全国赛第一名，也怕是入不了老师的眼。

至于其他院长这般行为，他确实知道原因，朝许芝章的方向看了看，心想难不成真有这事？

颁奖典礼结束后，许芝章站到天奇边上，眨着眼，“不用谢我，请我吃饭就好，我要吃大餐！”

这些院长为什么会抢他，他真是想不通头绪，经许芝章这么一说，难道是她的手笔？

“你干了啥，我都准备舌战群儒了，没想到没机会发挥。”天奇砸咂舌，表示很好奇，“这群院长为什么这么重视我，不合理啊。”

许芝章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跟天奇说，不然他真的会一直蒙在鼓里。

左右看了下，还是不放心的附到天奇耳边，“我就是放出消息，说我爷爷带了你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