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刀从妈妈的脖子上挪开，向叔叔走来。

刀尖向前。

我站在叔叔身后，突然看到她眼神一变。

我大喊一声：「小心！」

只见奶奶突然暴起，双手握着刀向叔叔猛刺！

铁链在地上拖拽，她在金属的声响中大喊道：「我攮死你！」

叔叔一个侧身，避过了刀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带你妈妈出去，跑！」他大喊一声。

我一个激灵，马上去扶妈妈，避着刀尖出了屋。

我把妈妈藏在一大捆猪草后面。

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又冲进屋里。

昏暗的房间里，叔叔背对着我。

他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刀。

奶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

13

「他杀了你奶奶？」女警问。

「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

不知道在我离开房间的那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小姑娘，」女警呼出口气，合上了笔录本，「我送你去福利院。」

我站起来，对着她的背影问：「阿姨，那个救了我和妈妈的叔叔，叫什么名字？」

「迟君。」她回头，微笑了一下。

「宋迟君。」

14

女警把笔录本和我交给她的纸团，一并交给了一个坐办公室的警察叔叔。

然后带我上了一辆警车。

这里下了很大的雨，雨水顺着车玻璃往下流，倾泻一般，仿佛要洗刷什么污秽。

我转回视线，问女警：「警察阿姨，坏人，都抓住了吗？」

她从后视镜里看我，露着一双探究的眼睛：「谁是坏人？是村长一家还是……」

「村长一家！」

我大声打断她。

她继续看前面，说：「抓了很多人，还在进一步审理。」

很快，我们到了一个挂着牌匾的楼房。

女警带我进去，把我交给了一个微胖的阿姨。

她说：「我叫李欣，你叫我李阿姨吧！」

李阿姨人很好，她带我找到了妈妈。

我们一起住在干净整洁的房子里，有人给我们做饭。

我还可以看书，画画。

李阿姨说，过阵子就送我去上学。

我觉得，能送我去上学的人，都是好人。

迟君叔叔也说过相同的话。

有一天饭后，我找到李阿姨，问她：「警察都怎么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坏人？」

李阿姨想了想，说：「那要有一个人证明，他做了坏事。」

我绞着手指：「那如果他是好人呢？」

「那就要有一个人证明，他没做坏事。」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说：「我要用一下电话！」

我拨了110，对电话那头说：「我要做宋迟君的证人。」

15

半月后的一天，我作为证人出庭了叔叔的案件审理。

我当庭细数了自记事以来，爷爷奶奶，和爸爸，对我和妈妈的所有恶行。

然后，叔叔的律师出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了我妈妈——秦芳语，的确是被拐卖的。

原来妈妈的名字这么好听，我竟然第一次知道。

最后法官问叔叔：「被告宋迟君，你对秦芳语的丈夫，及其一家的死，有没有话要说？」

「那不是她丈夫，」他语气冷静而笃定，「他们拐卖妇女，强奸、囚禁……他不是丈夫，不是家人，是罪犯！」

听审席上的人顿时骚动起来，从窃窃私语变成大声呼喊。

「对，人贩子该死！」

「买卖人口也该死！」

……

「宋迟君无罪！」

「对！无罪！」

……

「肃静！」法官锤响法槌，众人安静下来。

「十日后终审判决当庭宣布。现在，休庭！」

叔叔转头，短暂地看了我一眼，就被警察带走了。

我回到福利院，却遇到了王大伟。

他被警察带进来，神情憔悴，恍若惊弓之鸟一般。

他告诉了我，那天发生的事。

我跟叔叔被绑那日，傻姑拿着刀突然冲进他家，把他掳进山里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