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了，楼道也越来越黑。

我很饿，也特别害怕。

楼道里上上下下了很多人，但是都不敢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家经常有打孩子的吼叫声，如果不让她出了气，就只会换来我的遍体鳞伤而已。

邻居们看到我，都摇着头走了。

我看着手上的气球，就像她说的，很快就泄了气，瘪瘪的。

本来笑得灿烂地米奇，现在皱皱巴巴的，就像又小又可怜的我。

我不舍得丢掉气球，但是很怕我妈丢掉我。

一直到很晚，楼道里再没有一丝声音。

一直到外面的天上，出现了星星。

我妈终于打开门。

「李笑笑，别人都有的东西，你就一定要有吗？」

「那破气球有什么好的？」

「我都给你吃了汉堡，你还不知足，你就是什么都不知足！」

「胃口越来越大了，你和谁学的，还敢在地上打滚？」

「我可以选择买，也可以选择不买，是我花钱，选择权在我，不在你！」

「我说不买，就是不买，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给我记住了！」

「你不是要气球吗，谁给你气球你就去找谁啊，还回来找我干什么？」

「李笑笑，你给我记住，不听话就给你扔了，少惹我生气。」

「晚饭你就别吃了，明天再吃吧。」

说着她就转身出了门，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哦，原来她不是看天晚了放我进门，只是她自己要出去而已。

我自己换好衣服，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

那一年，我四岁。

3

上了小学，我次次都要考100分，科科都要考100分，这样她和小姐妹才能炫耀。

不管我有多努力，只要我妈不满意，我就要挨打，挨饿。

「睡得和死猪一样，考了多少分就好意思睡觉？」

「别人都能考100分，你怎么只能考97分，说出去都丢人，你是蠢猪吗。」

我从梦中惊醒，刚想张嘴，她就狠狠戳着我的脑袋：

「考这么点分，别人家的孩子都满分，养你算是白养了，一点不给我长脸。」

「你看看人家头悬梁锥刺股，你是没有头发，还是少个锥子啊？」

「家里电灯随便你用，也不用你凿壁偷光，你却在这睡觉。」

她扯着我的头发，逼我坐起来清醒。

「你这周没有早饭吃，饿着更清醒，看你下次不考100分的！」

「妈，97分也是第二名，这次的题很难。」

「你找什么借口，那怎么别人能考100分，我同事家的孩子都是满分，就你不行。」

「妈，人家考100分的，家里也比我们有钱。」

「你还学会攀比了？你就比学习，学生不比学习比什么？」

「李笑笑，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是贱皮子。」

「本来今天不想打你的，你还学会顶嘴了，给我跪下。」

她嫌直接打我会手疼，就专门找了根皮带，抽我的屁股和腿。

这样不光打得很轻松，到了学校还会因为疼痛，坐不稳凳子，更打不了瞌睡，一举两得。

4

一直到初中，我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后来我越长越大，她打我的次数就少了。

正是青春期的年纪，有的同学早恋，有的同学逃课，有的同学捉弄老师……

而我不敢，我很自卑，我什么都不敢做，在学校，我就像一个异类。

我没有钱和同学们玩，也没有手机和同学们聊天打游戏。

别人带零食也不会和我分享，因为我妈不会给我零花钱。

所有需要花钱的活动，我妈都不让我参加，我就是班里的「小透明」。

我最合身的衣服就是我的校服。

校服里面，会是各种我妈不要的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