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着胆子上前问道：【请问江黎呢？】

护士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你是他的谁呀？】

【朋友，我是他的好朋友。】

【哦，他走了，没有通知你吗？】护士回道，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走了？去哪了？他不是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么？】我拉着护士的衣服暴哭了起来。

护士被我吓到了，她喊来了医生。

医生告诉我，江黎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马上去国外治疗的话是会死的。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医院，耳边全是医生最后和我说的话。

江黎的黎，最终还是离开的离。

我又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我无助的蹲在路上哭了起来。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妈妈直接打死我呢。

站起身来，我擦干泪水，坦荡地往家里走去。

等我到家的时候门还掩着，妈妈还没有回来。洋橘的身体依旧那样躺在那里，眼睛睁的大大的，但是身体却已经凉透了。我坐在她的边上待了好一会儿。

突然一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跳出。

看着洋橘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我被妈妈抛弃，被姐姐抛弃，又被江黎抛弃，这一次我想要救自己。

我眼神坚毅地从洋橘身上扒下了她的衣服，然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她穿上，拿出那个碎了的发夹放在她的手心中，又将项链塞在她的手中，将她的头发弄乱，把她弄成像我一样。

我看着她笑了，此刻她就是我，而我就是她。

我又跑到妈妈的房间，把她的房间弄乱，又将客厅的东西摔碎，伪装成强盗入侵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便离开了。

10

这种小区几乎没什么人住，更别说有摄像头了。

第一个发现洋橘，不，呆瓜不见了的不是妈妈也不是邻居，而是学校的同学打来的电话。问洋橘和呆瓜今天为什么没有去学校？今天洋橘可是要和校草一起跳舞的。

是妈妈接到了电话，她也联系不上洋橘，只好匆匆地赶回了家。

等妈妈回家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发现呆瓜的人。此刻她倒在血泊中，妈妈惊讶地神情中又带着一丝庆幸，随后我装成洋橘的样子，学着她的言行举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害怕地扑进了妈妈的怀抱里。

警察也上了门，当警察问我的时候我说那天我正好肚子痛的厉害，所以就没去学校，在公园里待了一天，等好些了我才回了家。

我的演技很拙劣，不过我的妈妈以为躺在地上的人是我，只是敷衍了几句，并不想多事，只想草草了事。

警察见她这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也只是摇了摇头，他们也从没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

呆瓜死了，洋橘活了。

处理完洋橘的后事之后，其实也没有后事，就是直接把尸体拿去火葬场烧了，然后骨灰被妈妈扔在了垃圾堆里。

晚上我和妈妈坐在饭桌上，妈妈贴心的为我倒了杯果汁，要和我一起庆祝。

我学洋橘的模样惟妙惟肖，就连亲妈都没有察觉出来。

妈妈喝了口酒，笑着往我碗里夹了块肉。

很讽刺，我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了妈妈的爱。

我笑着问道：【妈妈，你有爱过她吗？】

妈妈夹起一块肉，咀嚼着：【谁呀？】

【你的另一个女儿，呆瓜呀。】

【傻孩子，我自始至终不都只有你一个女儿么。】妈妈笑着，我也笑着，笑的一样的灿烂。

妈妈举杯与我同庆，她庆祝呆瓜的死，我庆祝洋橘的重生。

不过以后我终身都要为洋橘而活了。

12

几年之后，我考上了大学，成年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了我的名字，我不喜欢呆瓜这个名字，但是我也不想顶着洋橘的名字而活。

于是我去公安局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江离，离开的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形形色色，始终都要离开。

毕业后，我成为了一家公司的员工，我也早就搬离了那个令我窒息的。

刚入冬的天还不算太冷，我端着一杯咖啡路过一个画廊，里面有一幅素描，一个小女孩戴着发夹在树下飞舞着，边上有一个男孩坐在轮椅上画画。

看着画我入了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小瓜和江黎。

【姑娘知道这幅画？】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响起，我也回了神。

我对着他摇摇头：【不知道。】

老头朝我笑了笑，解释道：【这幅画摆在这里十年了，十年前有个坐轮椅的男孩来到我这个店里，说想要把这幅画挂在这里，我本想拒绝他，但是他说他没几天可活了......】

【什么？】我大惊，他不是出国治病去了吗？

【他苦苦哀求了我很久，我见他可怜于是便答应了他。】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然后呢？】

老头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死了吧。】

我以为我听到江黎的死讯我会很难过很伤心，可是没有，我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摊死水。

【黎明的黎终究是离开的离。】老头说道。

【可惜画上的女孩也已经死了。】我故作惋惜地说道。

那天我和老头聊了很久，等我从画廊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雪。

传闻中第一场初雪的时候对着它许愿，可以掩埋掉你所有的谎言和过错。

我从口袋中又将那个碎了的发夹拿了出来，它已经被我修复好了，但是上面的裂痕始终还在。

我将它重新戴回了头上。

我抬头看着天空，仿佛看见了那天的江黎和小瓜，我对着天空轻声说了句：【江黎的黎是黎明的黎，小瓜的离是离开的离。】

【对不起呆瓜，对不起姐姐，谢谢江黎。】我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我深呼了一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随着初雪的飘落，我端着咖啡消失在了雪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