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他拽着我的手，不让放行。

他要和我解释，“冉冉，我和林兮涵从始至终都没关系，她是我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仅此而已，你不要听所里同事们乱八卦。”

然后，他的手心更紧地贴合着我，语气里也放低了很多。

他说，“冉冉，6年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那天在研究所看到你，我一直在想，怎么就变了呢，我们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向来严肃正经的人，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我说，“沈老师，您搞错对象了，您不用和我解释你和林兮涵的关系。”

还有，我收住心头的一丝波澜，我说，“沈老师，其实6年不短，还挺长的。”

“这6年里，没了姥姥，没了你......我，过得还挺好的。”

还有，“6年很长，这6年让我知道，靠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8

那天夜里回到单位宿舍，我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无头无尾。

我梦到我一会儿在老家，一会儿在大学，一会儿在研究所。

就像是剧情片段的错乱放映，前一秒我梦到沈岸血淋淋的手臂，下一秒那血不知怎么就换到了我的手上。

我叫着疼，然后沈岸慌乱了神色，背起我就往老家镇上的卫生站跑。

那一刻，我看着背着我跑得气喘吁吁的人，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6年前。

6年以前，那时，我身边有姥姥，还有他。

他们俩是我在这世上，最在意，最爱的两个人。

曾经我以为，我的出生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是被父母遗弃，被身边人侧目咒骂的没人要的野小孩。

后来是他们，是姥姥和他将我从自卑里拉出来，给了我关爱和温暖，让我不再孤单。

但是最终，我得到过他们给予的美好，却又什么都失去了。

姥姥离开了我，他也对我再没了耐心。

我从疲惫的梦境里一觉醒来，身上出了一身汗。

就像大梦初醒，我突然想到那个“曾经拥有却失去”和“从未得到”，哪一个更让人刻骨铭心的话题。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明确，哪一个都未必刻骨铭心，因为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我从未认识过他。

至少这样， 我现在就不会这么敏感矫情地去想起关于他的一切。

每次念起过往里的他，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口是心非，不够坦荡磊落的人。

我明明是打定主意要忘记他好好去开始的，但是这些梦，这些梦境里真实深刻的记忆，俨然暴露了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真心。

偏偏，命运却还是让我再次遇见了他。

偏偏，我就是一个性子固执，不愿轻易回头的人。

9

第二天，吴哲峰带着一大袋早餐来研究所找我。

他对昨晚的荒唐言语道歉，我看着他慌张的表情，心里有了愧疚。

因为他对我越好，我就越会对他有愧疚之心。

吴哲峰将我最喜欢吃的奶黄包递到我的嘴边，我看着他表情里的讨好，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说，“哲峰，我不想把我们的友谊搞砸，我们不要把关系弄得太复杂好吗？”

吴哲峰听了我的话，眼里是明媚笑意。

他语调里，恢复了往常的洒脱姿态，“我们冉冉最好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他将那块奶黄包塞进我的嘴，这时候，有路过的同事和我打招呼，眼神里都是暧昧打趣，我拉着吴哲峰往暗处退。

然后，我就看到转角处站着的沈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