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个举动又惹的赵衡玉不高兴，从嗓子眼里冷笑一声，支起身子坐起来。

　　我:「你怎的又回来了？也不怕人看见。」

　　我这公主府里别的不多，各家眼线都是有的。

　　赵衡玉:「看见了有什么，直接杀了就是。」

　　「昙昙来，坐皇兄这来。」

　　我依言坐过去，一具身躯紧紧靠着我，喟叹:「舒心了。」

　　我问:「你把含露安置哪了？」

　　赵衡玉语调懒洋洋地:「随意安排了地方，记不住了，已经叫人看着了。」

　　不提她还好，一提他，赵衡玉就想起来了个人。

　　「夕颜说他心悦你……昙昙呢？昙昙也心悦他吗？」

　　我头摇的像拨浪鼓:「不。」

　　赵衡玉满意地掐了掐我脸蛋:「昙昙好演技。」

　　「永远留在宫城陪着我，我什么都给你。」

　　我开玩笑:「玉玺也给？」

　　话音一落，自知失言，慌忙去看赵衡玉脸上表情，见他眸色幽深。

　　赵衡玉说:「玉玺也给。昙昙想当女帝？」

　　「只要昙昙答应我，空设六宫，我就让昙昙当女帝。」

　　那还是算了吧，当公主我还有几个面首，虽然只能看不能上手，瞅着也是好的。

　　「他日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含露？」

　　赵衡玉淡声说:「杀了。」

　　「……」

　　即便再这里生活了五年，面对我昔日同胞时仍生出一种兔死狗烹的心理。

　　国朝君权至上，赵衡玉即便暴虐，也是君主，含露性命于他微不足道，任何人的性命于他都微不足道。

　　而我能在这里存活下来，是因为懂顺势而为，顺国朝而为。

　　11.

　　第二天，赵衡玉斥我幽居公主府的旨意下达，一夕之间，公主府门口萧瑟无比。

　　我早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夕颜时还是难掩伤怀。

　　「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怎可如此对我？！」

　　我气的把昔日赵衡玉赏赐的东西一股脑扔出去，喊道:「暴虐无道！昏君！」

　　「殿下慎言。」夕颜连忙捂住我唇，我眨了眨眼。

　　夕颜低声笑道:「殿下怎的不怕隔墙有耳？」

　　我挥开他，冷笑:「要杀要剐只管来就好！」

　　夕颜无奈地安抚我，侧身吩咐人煮茶。

　　他如今重回我身边，虽是奴籍，但人人都道一声郎君，不敢轻视。

　　「殿下，您和陛下毕竟是血缘至亲，因何闹了矛盾至此？」

　　我被他哄着坐下，语气恹恹:「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为了我的婚事。」

　　夕颜轻声问道:「殿下有喜欢的人？」

　　「自然没有，不然何必苦恼。」我眼珠一转，忽然看向夕颜。

　　夕颜被我盯的面红，「殿下？」

　　「你昨夜说心悦我？」

　　他抿唇点点头。

　　我:「那你就不怕我有了驸马，把你遣送出去？」

　　夕颜轻声说:「怕。」他抬起眼睛，缓慢跪下，头枕着我的膝盖，「求公主疼我。」

　　「——求昙昙疼我。」

　　这句话在夕颜嘴里不觉得有什么，换赵衡玉说，我硬生生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衡玉讥讽地笑着，「你这什么表情？他说得，我说不得？」

　　我:「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罚你把这句话说十遍。」

　　赵衡玉定定瞅我，然后真就把这话重复了十遍。

　　我:「……」一时不知道是在磋磨我俩谁。

　　12.

　　夕颜造反是很早之前就布置的，只不过牵连甚广，赵衡玉一直按兵不动。

　　真正让他有动作是含露刚穿来的时候，夕颜是想借着含露离开公主府。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改变了主意，甚至再度将想法放在我身上。

　　而含露则被他送去赵衡玉身边，充当眼线。他似乎极有信心，含露能在赵衡玉身边扎根。

　　含露进宫短短两月，向赵衡玉献上良策不计其数，只不过都是缺东少西的，剩下的还要臣子和赵衡玉一起想。

　　赵衡玉不耐程度直线上升。

　　而明面上一直没让我出来，我乐得清闲，每日和夕颜弹琴跳舞，你情我浓好不自在。

　　为了更逼真一点，我把其余面首都放了出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都在滴血。晚上上司赵衡玉还夜访，拉着我非要把我和夕颜白天做的说的同他讲。

　　明明府里的探子每日雷打不动的给他汇报，他非要在折腾我一遍。

　　几天下来我精神衰弱，发誓有朝一日创死所有人。

　　连夕颜都察觉到我心情不好，不过他把一切都归咎在赵衡玉迟迟不肯放我出去。

　　然而突然，长安外围聚了州县逃亡来的疫人，姗姗来迟的是邓州疫病请命书。

　　赵衡玉动了肝火，连下了十二道旨意追责问斩属官。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坐在我身边，清风朗月，弹了一首凤求凰。

　　「也不知道城外如何了。」我叹了口气。

　　夕颜笑道:「殿下宅心仁厚，心系万民，福泽自会庇佑邺朝。」

　　我侧眸看了夕颜一眼。

　　13.

　　「一群废物！」

　　两仪殿已经一片狼藉，赵衡玉赤着脚从内殿走出来，眼尾艳红。

　　底下跪着一众战战兢兢的太医，头恨不得镶地上。

　　好在赵衡玉还没发疯到把他们都杀了，冷声道:“朕宽限你们时日，你们就要好好办，不然就上地底下找先帝！”

　　「是。」

　　「滚下去！」

　　偌大的宫殿一瞬间空下来，赵衡玉躺在地上，冰凉的地砖滋养着滚烫的皮肤。

　　赵衡玉蜷缩着抱住自己:「昙昙……」

　　……收到赵衡玉也感染疫病的消息，我咔嚓一剪子，把修好的牡丹剪了个豁牙。

　　「陛下身在皇宫，怎么会感染疫病？！」

　　底下太医颤颤巍巍道:「臣不知……」

　　「不知就去查！查出病因和解决方案！」

　　我坐镇两仪殿，说出了那句霸总届至臻宣言:「救不好陛下，本宫让你们一起陪葬！」

　　太医几乎连滚带爬的走了。

　　我隔着厚厚纱帘去看赵衡玉，他手里死死握着一方帕子，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如今宫城内外忧患，我派出去的人很快找到了害赵衡玉的源头——含露。

　　她偷偷出宫救人，却感染了回来，牵连赵衡玉。

　　只是不等我问罪，她就高烧没了。

　　盈瑛向我禀报的时候，我愣了会神，也是没想到她竟会落个如此轻率的结局。

　　不合理却又合理，毕竟人生无常。

　　笔落在折子上停了又停，最后吩咐道:「烧了吧，好生安排后事。」

　　盈瑛应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