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沈云听到这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都在颤抖。

　　也难怪他会这样，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坛子里面泡的居然是……

　　「所以小玉现在怀的是个连体婴，这是来索命来了！」

　　沈云的声音听着有股尖锐的味道，不像他平时说话的样子。

　　婆婆听到这的时候表情都僵了。

　　她直接就跪了下去：「姑娘啊，我也不想啊，你就安心地去吧，下辈子投个男娃身，别再当女娃了。」

　　说话间，家里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沈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也跟平时的不一样，甚至……还有些扭曲。

　　回到房间后，我冷静了许久。

　　「沈云，我得把这个孩子打了。」

　　沈云眼睛看着我的时候都没有神，只是讷讷地说道：

　　「孩子打了……孩子打了……」

　　他低着头，裤子上掉落了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晕湿了他的大腿。

　　我们约好了这周末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拿了，可是我没能等到沈云带我去医院打胎，公司那边出了状况，需要他赶紧过去。

　　「你自己可以吗？」沈云的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我自己就行，不行到时候叫我朋友陪我好了。」

　　说完我还示意他安心出差，我这边的事情不用担心。

　　沈云亲了亲我的额头，提着行李箱走了。

　　家里只剩下我和婆婆两个人，说实话，我现在看她的心情就像是在看杀人犯的感觉。

　　跟她对视的每一眼，我都能想起那个被泡在酒坛子里的婴儿。

　　我反锁了房门，给寥寥打了个电话。

　　「寥寥，这周末有没有时间？」

　　……

　　医院那边沈云已经帮我挂上号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沈云还打电话给我叫我不要迟到。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

　　可是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居然被反锁了！

　　我反复开了好几遍都没有打开。

　　一定是婆婆上街买菜的时候把门不小心反锁起来了。

　　我慌忙地给婆婆打了通电话，可是电话的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我一看时间，马上就要错过了。

　　想打电话给沈云的时候，发现手机没了电。

　　明明昨天晚上才充的电啊，我心里还正疑惑着，转身回了房间去取充电线。

　　直到我找充电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是被婆婆设计了。

　　8

　　家里的充电线全部不见了。

　　我慌忙地去柜子里找我的备用手机，手机全部没有了！

　　我顿时心里无比慌张。

　　这个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厨房有什么东西在响。

　　我轻轻地走过去，是那个酒坛子逐渐裂开的声音。

　　我吓得往后退，但是这时候有一双手直接抵住了我。

　　「啊！」我慌张地大叫。

　　回过神来，才看到婆婆那张阴郁的脸正在我身后。

　　「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到脑子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是被绑在床上的。

　　「妈，你这是干什么？寥寥还在医院等着我，你赶紧放开。」

　　我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婆婆却没有表情地走到我身边，坐在床沿边：

　　「你那天晚上打电话我听见了。」

　　她端着一碗粥缓缓地放在了我的床头。

　　「想打孩子？不可能的。」

　　我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我怀的这个是连体婴，不能生下来，会害了孩子一辈子！」

　　婆婆不冷不淡地继续说道：

　　「怕什么？孩子生下来分开就是了，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好不容易生的这个男娃，不能轻易地打掉。」

　　我直接被她的一番话惊呆了。

　　「沈云呢？我要跟沈云说！」

　　婆婆怪异地笑了：「沈云？放心好了，包括你那个寥寥，我都发过短信了，叫他们不要来打扰你。」

　　她的眼睛盯着我的样子像是要吃定了我一样，我浑身被她盯得发毛。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9

　　我被她绑的手脚都没办法动，连生理需求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我被她灌各种营养品，我不吃她就给我打营养液。

　　几个月下来我被她折磨身形消瘦，但是只有肚子在逐渐长大。

　　看到这样的效果，她终于是满意的笑了。

　　婆婆靠着我的手机来跟我身边的人保持着联系，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被她控制起来。

　　不知道她是怎么对外说的，竟然从来没人上门。

　　或许……甚至没有人知道我就在家。

　　在我怀孕第十个月的时候，沈云还是没有回来。

　　终于到了我要生的时候了，那天我的羊水破了。

　　婆婆惊喜地喊道：「生了生了。」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天，我没有去医院，全程都是婆婆帮我接生的。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注定了我们的这一生都不会太平。

　　果然，婆婆到底还是厌弃这个孩子的。

　　「不争气的肚子，人家生的孩子都是好好的，你怎么就生了个这个怪物。」

　　她满脸的嫌弃，把手里的孩子直接就丢给了我。

　　刚生产完的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干看着躺在我身边的这对孩子。

　　「不是你要把他们带来的吗？现在你满意了？」

　　我苍白的声音此刻一点力气也没有。

　　「什么叫我满意？我好心把那坛子酒给你，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是你自己不争气，我生的沈云不就是好好的！」

　　婆婆的这番话让我突然间打了个寒噤，简直是可怕。

　　10

　　没有婆婆的从中作梗，沈云当天就回来了。

　　当他看到我身边孩子的时候彻底呆住了。

　　「小玉，这个孩子……你不是发消息说已经……」

　　他的表情透露着一丝不敢相信。

　　我苦涩的摇头：「孩子被你妈，逼着生下来了。」

　　沈云把我一把搂住：「不怕，孩子生下来也没事，我跟你一起面对。」

　　他安抚好我的情绪以后，接着打了一通电话。

　　「哎呦，儿子回来啦！」

　　婆婆刚从楼下打完牌回来，见到沈云脸上都笑开了花。

　　沈云也不再给婆婆好脸色：「妈，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婆婆叹了口气：「儿子，好不容易怀了个男娃，这就得要留着啊，等大了做手术不就好了。」

　　说完还一脸殷勤地看着我：「小玉，你说是不是？」

　　「呸！」我口水直接吐到了婆婆的脸上。

　　我一看到她的嘴脸就无比恶心。

　　婆婆脸色大变：「你个小贱人，我看你的胆子太大了，长辈你也这么没大没小的，反了！」

　　她捏准了我躺在床上现在身体虚弱还动弹不得，直接拿起了扫帚就开始往我身上打。

　　沈云一把将婆婆推到了地上：「你闹够了没有？」

　　婆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云：「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只护着你老婆了是吧？我这个当妈的无所谓！」

　　「你还是我妈吗？」

　　沈云的这句话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的。

　　然而这句话，婆婆没有听到。

　　11

　　沈云带着我和孩子去了医院。

　　做了全面检查之后，医生也不能确定孩子最终能不能分离，还要等他们长大一点才能看出来。

　　目前能确定的是孩子的身体健康。

　　而我经过长期的虐待，身体有点虚弱，有些营养不良。

　　沈云听到这里的时候，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小玉，不怕，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我以为他是要警告婆婆，但我没到当晚他不知道去哪请了个人偶回来。

　　那个人偶长相极其古怪，摆在客厅的柜子上都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沈云说，这个是能召唤灵魂的东西，他想看看他姐姐。

　　当天夜里，我就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叫声。

　　那个声音就是从厨房的坛子里发出来的，我吓得浑身发抖。

　　沈云从床上下去的时候，我害怕地躲进了被窝。

　　「啊！」沈云大叫了一声，随后只听见他瘫倒在地，便没了声响。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走了过来。

　　我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就像是……一个婴儿的重量。

　　她缓缓地朝我这边走来，我屏住了呼吸。

　　那个脚步声在我房间门口停顿了一下之后缓缓走向了隔壁婆婆的房间。

　　「啊……你是什么东西！」

　　我只能听见婆婆在慌乱的大叫，我正准备掀开被子的时候，一双手拦住了我接下来的动作。

　　「嘘——」

　　是沈云的声音。

　　他示意我不要动，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

　　婆婆的房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在这个房间里能听见她叫喊的声音。

　　「求你求你，别来缠着我，你找你爸，是他害死了你。」

　　可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声音还继续发着刺耳的尖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

　　婆婆的哭喊的声音逐渐变大：

　　「你不要过来，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妈推到湖里，把你拿来泡酒，都怪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想到这样做！」

　　听到这话，沈云手上的动作僵住了一样，我被沈云抱得喘不上来气。

　　我挣脱出来的时候，沈云把我的耳朵捂上，不想让我听见隔壁婆婆的话。

　　可是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声音从求饶变成了狠厉：

　　「谁让那个男人三心二意，不愿意离婚？千错万错都是你爸的错！」

　　突然间婆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可能是被那东西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是你妈自己不争气，争不过我，那就是她的命！哈哈哈哈……」

　　整个屋子都回荡起了她阴森的笑声。

　　我裹紧了被子，沈云将我搂在怀里。

　　「就是我把你泡在坛子里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能杀了我？你这个……」

　　突然间，那边的声音断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都没再听见声音。

　　沈云慌了，他赶忙跑了过去，我也跟在后面。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

　　婆婆直直的躺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被什么吓死了一样。

　　沈云慌张地将她抱起来，可下一秒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双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上去掰开的时候，婆婆的脸就面向了我。

　　「你个小贱人……你个小贱人！」

　　我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了：「你说的这些，我可都录下来了。」

　　12

　　我从她的房间里拿出了藏在角落里的手机。

　　「你真的是恶毒。」

　　沈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操纵。

　　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第一次见我一样，不可思议中透露着一股陌生。

　　我知道此刻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会以为我是为了报复而选择跟他结婚。

　　婆婆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地上的人偶拿了起来：

　　「你个贱人，竟然还想拿这个东西骗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我已经把手里的文件发了出去。

　　她没有扑过来，反而是沈云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所以，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找证据而来是吗？」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的话。

　　婆婆像疯狗一样肆意地挣脱，沈云将我推出了房间，把门反锁了起来。

　　隔壁的我大概隐约的听见沈云说着什么，婆婆的声音开始逐渐减小，直到最后听不见了。

　　大概天快亮的时候，沈云回来了。

　　他的手抱着我的腰身：「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他的脸埋在了我的脖子里，我的脖子冰凉一片。

　　「我妈犯的错我一定会让她承担后果，你应该信我的……」

　　说着说着他就哽咽了起来，我转过身，看着他凌乱的发梢也哭了。

　　13

　　我一出生下来就没了爸妈，在我奶奶跟前长大。

　　小玉的名字，是姨娘取的。

　　她时不时地会过来看望我们，给我带很多东西。

　　时间久了，我就理所当然地把她当做是我的亲妈妈一样。

　　她曾经对我说过，等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把我接过去一起住。

　　于是我就等啊等，盼啊盼。

　　可是等到了奶奶去世了我都没有再等到她的消息。

　　就在我彻底失望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死了。

　　年幼的我还不太能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只是知道奶奶躺在那里就是死。

　　直到我得知了她死亡的真相时，我才意识到死亡真正的可怕。

　　她是被人下了药偷偷溺到水的，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

　　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放过她，死的时候，还把她肚子抛开，将里面的婴儿取走了。

　　尸体浮上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捞，只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当晚也在这个湖里淹死了。

　　我远远地看过一眼，当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瞪得老大。

　　村里的人看过热闹之后就散了，只有我，留在了那个地方看了很久。

　　有一个女人偷偷地过来，就在这个湖边跪着哭，手还时不时地摸着肚子，嘴里说着什么。

　　只有我知道，就是这个女人，没错了。

　　我再次见到沈云的时候却是真的爱上了他。

　　他小心翼翼呵护着我的样子也让我感动过。

　　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这个女人犯下的错，这一次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14

　　天亮的时候，婆婆被警察带走了。

　　沈云将厨房里的那个坛子交给了他们。

　　「这个是证据。」

　　我只能听见沈云的声音淡淡的，他让我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婆婆被带走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

　　只听见她在门外大喊：「不要抓我，我不要死，不要死，儿子，你救救我！」

　　从一开始的吵嚷到最后一刻的乞求，我没有再听见沈云的一句话。

　　沈云说，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他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看着怀里的孩子，心疼地流出了眼泪。

　　因为我的疏忽，导致了孩子的悲剧。

　　沈云送走了婆婆之后，回到房间看到抱着孩子的我，过来亲吻了我的额头。

　　「小玉，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的，让你和孩子受苦。」

　　他从我的手里把孩子接过去：「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无论怎么样，我都一定会把你们照顾好。」

　　他轻拍着怀里的孩子，那一刻我的心像是得到了救赎。

　　15

　　婆婆被枪决的那天，沈云没有去。

　　我最后将婆婆的骨灰带了回去。

　　沈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盒子，最终抱在了怀里，贴在了胸膛的位置。

　　我默默地走开， 把房间的门关上。

　　只听见里面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这一刻，他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坚强，哭得像个孩子。

　　葬礼的那一天我没有去，我紧紧抱着姨娘那一年给我买的连衣裙，一遍一遍说着婆婆临死前的悲凉。

　　耳边又一阵风吹过，我好像听见了姨娘的声音。

　　恶人终归是逃不过报应。

　　可是沈天……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再去面对。

　　番外

　　五年后……

　　「后悔吗？」

　　沈云用梳子轻轻梳着我的头发。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格外的帅气。

　　「后悔。」

　　沈云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

　　我转过身，拉过沈云的手：「后悔没有早点嫁给你。」

　　沈云一把将我扯到怀里：「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瞒着我，记住，所有的事情。」

　　我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声，像是回到了我们恋爱的那段时光。

　　「那可不行，我答应囡囡帮她保守秘密的。」

　　「什么秘密？」沈云挑着眉看我。

　　我拉着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孩子们的卧室，指着其中一张小女生的床：

　　「囡囡说，以后她一定要嫁给一个像爸爸这样的人。」

　　沈云听到后笑了，他走到女儿的床边给了她额头一个吻。

　　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们。

　　「爸爸，我也要！」

　　儿子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凑到沈云跟前，踮起脚要求公平对待。

　　沈云一把抱起儿子，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还不睡觉，赶紧上床。」

　　小家伙嘟着个嘴巴，又爬了回去：「那你记得，你欠我一个。」

　　沈云摸了摸他的头：「快睡。」

　　回房间的路上，我拉着沈云：「沈云，妈……」

　　沈云转身抱紧了我：「那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当然要自己承担。」

　　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