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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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残忍的真相,当娘的又怎会忍心亲手戳破她心中最后一个幻想。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当初即使是告诉她事实真相,结果也不会改变什么。

  当初既然没有说,如今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我闭上眼睛,还未说话,李母就开始劝导女儿,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如意,怎么能这样对侯夫人说话?”

  沈如意竟真的听话忍了忍,本欲继续说些什么也突然不说了。

  真是讽刺。

  到头来,我这个亲生母亲竟活成了一个笑话。

  7、

  随后李母又看着我,表情真挚的说道:“夫人,请您不要怪如意,她不是有意冒犯您的,从小到大,如意这孩子都很懂事听话,很少像这般和父母顶嘴的,如今也是在气头上,还请您原谅她。”

  我终于知晓沈如意为何会那般不要脸地自以为是,和李家如出一辙。

  我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说道:“无碍,左右她如今与我侯府已无甚关系了,不管说什么对我们而言都无甚要紧了。”

  沈如意十分激动地喊了一声“母亲”,声音尖利刺耳。

  我淡定自若的看着她,语气淡漠:“今日之所以让你回侯府,一是为了让成舟看清楚你的为人,退了与你的婚事,二来也是为了从族谱上划去你的名字,日后不得以侯府千金的身份自居。”

  听到这话,沈如意更加激动无比,脸色涨得犹如猪肝一般通红。

  将带有她名籍的那张盖了官府印章的纸丢到她脚边,我淡淡地说道:“名籍已经迁出来,去官府盖过章了,改回了你原来的名字,李茹,自此与我侯府,再无半分干系,还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李茹看着自己脚边的那张名籍,整张脸憋的通红,声音气愤:“母亲,您真的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包括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您全都不要了吗?”

  站在她身后的李青山连忙扶住她的身子,火上浇油的说道:“阿茹,你还有我,我会对你们母子好的,这个孩子不只是侯府的孙子,也是我李家的骨肉,绝不会叫你们母子受委屈的。”

  二人情深义重的对视,差点让我将昨日的隔夜饭都恶心的吐出来。

  我嗤笑一声:“母子?你如何确定她腹中的就一定是儿子?”

  李青山神色有些慌乱,找了个借口应付:“只要是阿茹生的,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一样喜欢,不会像您一样,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

  我嘴角勾了勾:“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侯府相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倒是半分不假,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非要同你吃苦受罪,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没一个好东西。”

  李茹听到这里,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嘶吼着喊道:“你别后悔,我就当,就当从未回过这个家,就当从未有过你们这样的父母。”

  我一声令下:“送客。”

  管家伸出左手,指着府中大门的方向:“小姐,哦,不对,李茹姑娘,这边请。”

  李茹愤怒地拉着李青山的手,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李氏夫妇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似没料到今日这般的结局,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侯府。

  成舟缓缓走到我和夫君面前,目光里满是心疼的说道:“沈姨,您别难过,日后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经常来侯府陪您。”

  我笑着点点头,没什么难过的。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不会再难过了。

  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管不住了。

  也不想管了。

  所有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至于侯府的继承人,我与夫君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

  李茹走失的那些年,由于心中愧疚,所以一直未将继承人这件事提上日程。

  如今看来,也是时候了。

  8、

  我和夫君十六岁那年就成婚了,婚后一年就生了李茹,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身子也都很康健。

  虽然如今再次怀孕生子年纪有些大,但比我大的也不是没有。

  那些年李茹被人拐走后,我和夫君一致决定不再生一个孩子代替她的地位,也是出于愧疚,不想把她遗留在记忆的长河当中。

  如今看来,那些心血全都枉费了。

  夫君自从听说我打算再生一个嫡子以后,练武更是一日不落。

  除了应职点卯,其余时候全部都待在府中陪我。

  我也按照太医的嘱托,无事经常走走,全当锻炼身体。

  那日上午,我和夫君刚从八宝酒楼走了出来,就遇上了李家的人。

  李青山面不改色的打了声招呼:“侯爷,夫人安好。”

  眼神中全是不甘,愤怒,看模样像是十分不满。

  这些拙劣的把戏,我幼时就已看得厌烦。真该把他扔进戏班子里,也好学的像些。

  在我准备离开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侯夫人请等等,有些话想说给您听。”

  我继续向马车边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他大声喊道:“我可以离开如意身边,只要您能原谅她。”

  我顿了顿脚步,反驳道:“她如今叫李茹,和我侯府毫无半分关系。”

  李青山声音呐呐,当下就改了口:“我可以忍痛离开阿茹,只要看到她过得幸福就好,我也知晓自己配不上她的身份,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破坏你们母女之间的情分。”

  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你们是不想李茹没钱了才对。

  这一年以来,有了李茹拿着侯府的银钱接济李家,他们生活得很是滋润。

  乍然失去银钱来源,肯定难以接受。

  过惯了好日子,谁还愿意回到以前的苦日子。

  我直接说道:“不必了,她如今已不再是我侯府嫡女,同谁在一起与我侯府都再无半分关系。”

  李青山见状急了:“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她可是侯府嫡女,也是您与侯爷唯一的女儿,侯府这么大的家业,你真的甘心交到外人手中吗?”

  不愿再与他浪费时间,我接着说道:“那些与你更无一缕关系。”

  站在他身后的李母终是按捺不住,站了出来:“侯夫人,您先消消气,我知您是觉着如意那丫头同我们李家太亲近,您放心,我可以想办法让如意彻底对我们失去感情,只要您……”

  我想也不想的出声打断:“休想再从我手上拿走一分钱。”

  李母惊讶的看着我,没有想到我这么决绝。

  她看我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你不要再装了,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真的舍得不要?你要是真的不要,当初又何必费尽千辛万苦把她找回来,你现在这么说无非是做给我们看的罢了。”

  “其实,事情本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复杂,只要您给我一大笔银钱,我可以劝如意把孩子打了,回侯府做你们的乖女儿。”

  听到这里我直截了当地说道:“当初我会用尽一切力量找她,只因她是我的孩子,毕竟当年她会被拐卖,我们做父母的有一部分责任。”

  “如今侯府找到她,她却依旧一意孤行,这是她的问题,我们为人父母该做的事情都已做到,她要选择过怎样的生活,我们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

  李母还准备说些什么。

  我已不想再和他们浪费口舌。

  9、

  离开的时候,李青山莫名摔倒在地上。

  在我和夫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得到消息的李茹已匆忙赶了过来,狠狠地推了我一个踉跄,眼神凶狠的瞪着我们夫妻二人,仿若仇人。

  正准备说些什么,已一脸惨白的捧着肚子蹲下身去。

  原本摔倒在地上的李青山再顾不得讹人,径直将李茹抱在怀中,声音凶狠地威胁:“如果她们母子出什么问题,我李青山对天发誓,绝不会放过捏捏侯府,虎毒尚不食子,侯爷夫妇当真狠毒。”

  还有功夫在这儿威胁别人,说明情况并不严重。

  无意再同李家众人扯皮,我与夫君直接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日落时分,李茹再次怒气冲冲的来到侯府。

  我和夫君正好在吃晚饭,饭桌上摆着的全是灶房厨娘花样百出新做的一些吃食。

  李茹有些呆愣,看着眼前的一幕,怒火都去了几分。

  知道夫君提示,前来侯府何事。

  她才气势不足的开始兴师问罪,问我们白日里为何要这样对李青山,让他在京中颜面无存。

  我问她我们到底怎么对李青山了?

  她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所以我当初为何会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实在令人费解。

  站在原地的李茹一脸气愤的开始指控:“世间怎会有你们这样的父母,青山哥哥还一直劝我,说您只是一时生气,为你们说话,没想到您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半分情面都不留。”

  我冷哼一声,很想告诉她李家的人只是为了要银钱,除了银钱,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却未曾想到李茹已经中了李家人的毒:“除非您向青山哥哥致歉,求得他的原谅,否则日后休想再认我这个女儿。”

  我当即回道:“你尽可放心,侯府绝不会认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茹却大言不惭的说道:“今日在酒楼门口,侯府聚众闹事,让我动了胎气,必须赔偿我一千两白银,作为补偿,不然我定将你告到官府,欺压百姓,苛待妇人。”

  我忍住怒火,十分平静:“你尽管去告,我侯府的银钱就是扔了打狗,都不会再给你半分。”

  李茹却接着说道:“你不信我真的去官府告您?”

  我气笑了,当初侯府要追究李家人的罪责,她拦在身前,苦苦哀求。

  如今却要为了他们倒戈相向,状告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看着她,声音冷清:“你现在就去,别让我看笑话。”

  她继续威胁:“你别以为我不敢。”

  我不屑一顾:“我相信你敢,为了一个男人无媒苟合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并未传来她离开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她的目光正直直盯着桌上那些饭菜。

  我冷笑一声,直接让丫鬟撤下了饭菜,在李茹满眼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我侯府不要的东西,哪怕扔了,也绝不会便宜那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说完之后我明显看到李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丫鬟听到我的吩咐以后,连忙按照我的要求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撤了下去。

  看着李茹那张黑透的脸,我心中只觉得畅快。

  第二日,还真收到了京兆府尹的传唤。

  只不过当我将事情的来轮去脉交代清楚以后,再加上昨日在场围观的老百姓证词,我与夫君毫发无伤的走出了衙门。

  至于李家人的反应,我已经不关心了。

  未曾想,五日后李茹又一次来了侯府,身旁依旧跟着李青山。

  刚进入侯府大门,二人就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我与夫君满是不解的互相对视一眼。

  只觉得分外好笑,今日来这一出莫不是为了使苦肉计,哀求忏悔取得我的原谅。

  还未说话,李茹已直接开口:“母亲,是女儿错了,求您原谅女儿这一次。”

  闻言我挑了挑眉,目光转向李青山,只听他接着说道:“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误会您了,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与您无关,情急之下阿茹才出声责怪,她是您亲生的女儿,万不能因为我一人而让你们母女生分。”

  我嗤笑一声,看向李茹:“你今日所来,除了道歉,还有何事?”

  她声音温吞的开口:“您别怪青山哥哥他们,实在是家中没有多余银钱了,为了不让我和腹中的孩子吃苦,他们才出此下策,更何况只不过是区区一千两银子,您又何苦为难他们。”

  我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是我生的。

  以我和夫君的聪明才智,亲生女儿怎会是这样一个蠢货?

  10、

  李茹看着我的模样,开始磕头认错:“母亲,女儿知错了,这次回来侯府就是想求取您和父亲的原谅,青山哥哥会把你们当亲生父母孝敬的,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我气急反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面的,缓缓开口:“不可能,这辈子侯府都不可能欢迎你们入府。”

  李青山声音低沉开口:“夫人。”

  我直接打断:“还没轮到你说话的份上,在我没动怒之前,带上李茹,滚出侯府。”

  李茹怒目而视:“母亲,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为何要苦苦相逼,拆散我的爱情。”

  我冷眼相待:“不是已经成全过了么。”

  李茹听完这些话以后,情绪更加激动,声嘶力竭地哭诉指控:“这叫什么成全,你让我一无所有滚出侯府大门,就是想逼着我向您认错,如果真的是为我着想,成全我的爱情,就应该三媒六礼将我嫁到李家,将青山哥哥视为半子。”

  我当下就被气笑了:“谁给你的脸,婚约在身还要和旁人眉来眼去,私相授受,你腹中既然已经怀了李家的骨肉,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你们娘儿俩不成?”

  “口口声声说宁愿从未回过侯府,除了你的青山哥哥什么都不要,这才过了多久,就想向我侯府索取钱财,脸呢?读书人的礼义廉耻,你的青山哥哥是半分也不要了吗?”

  “不能养活妻子的男人,又如何值得托付终生,不能与夫家同甘共苦的女子,又如何能在婆家立足?”

  我无比讽刺的说完这些话,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李青山却脸色突变,站了出来:“夫人,我李青山堂堂一个秀才,如何不能凭自己的能力养活妻室,只不过是看在您是阿茹生母的份上,才一再退让,不忍让你们母女分离生怨。”

  “够了,我侯府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莫说你是一个秀才,哪怕是状元郎,也没有资格在我侯府大呼小叫,你算什么东西?”

  李青山伸出右手指着我,脸色苍白,整个人哆嗦不停,仿佛下一刻就要晕了过去。

  李茹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大声质问:“母亲,我们已经给您台阶下了,您为何还要不依不饶?”

  我表情淡淡的说道:“难道还要我感恩你给的台阶不成?”

  李茹却表情阴狠的瞪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您和父亲唯一的女儿,我不信您会把侯偌大的家业交给别人,迟早都是我的东西,您又何苦为难?”

  “您不就是记恨当年是李家将我买走么?我以前就和您说过,这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就应该怪那无良的人贩子,念在他们养了我十一年的份上,您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拿着我侯府的银钱去贴补李家,当我们夫妻二人是傻子么。

  我一字一顿,冷声回答:“我不是你的母亲,姑娘日后若是再乱闯侯府,别怪我不留情面,让府中下人乱棍将你打出去。”

  李茹和李青山二人离开侯府之际,大声嘶吼:“父亲,难道您不管管母亲么,侯府百年家业将落于他人之手,您忍心么?”

  夫君摆了摆手,声音淡漠:“莫要叫我父亲,你已不是我沈府的女儿,还有,谁说我侯府后继无人,明年侯府将多出一位世子。”

  李茹的脸上都写满了不信。

  11、

  李茹不信自己亲耳所闻。

  就连李青山也不愿相信。

  准确来说,他们是不愿接受。

  不愿接受侯府多年除了李茹这一个女儿,还会真的有旁人继承侯府家业。

  李茹满口笃定夫君在说谎,连声质问:“母亲,您都三十多岁了,上京城谁家夫人像您这么大岁数还会老蚌怀珠,父亲说的都是假的,他是骗我的,不然为何您这么多年都未怀孕,偏偏这时却有了孩子?”

  她不停摇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

  许是这一刻终于意识到,我们夫妻二人从未说笑,她的侯府嫡女位置受到了威胁。

  她一直认为,侯府只会有她一个嫡女,侯府家业颇丰,不可能真的弃她于不顾。

  乍然听到我怀孕的消息,实在难以接受。

  只是那又与我何干,懒得与她多说,我转身离开,太医都说,怀孕以后要多加休息。

  李茹还在出声喊“母亲”,话音刚落,已被夫君厉声制止:“住口,日后只有她腹中的孩子以及他成婚后的相公娘子能喊我夫人母亲,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乱喊。”

  将他们赶出侯府以后,我原本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李茹既然这么喜欢李家的人,那她日后就安心待在李家,好好过她自己的日子。

  我们对她的亏欠,也早已弥补,日后还是不再联系为好。

  眼不见心不烦。

  谁曾想,终究还是低估了李家所有人不要脸的程度,包括我的亲生女儿,李茹。

  他们花费银钱让人在京中散播流言,说我们夫妻二人抛弃幼女,不顾血缘亲情,棒打鸳鸯,只因她出身乡野便万般嫌弃,再度有了身孕之后更是将她赶出侯府,不顾骨肉亲情。

  一时间,侯府上下成为京中热议话题。

  李茹来信威胁,要求我花费一万两白银破财免灾。

  老虎不发威,真当是病猫。

  夫君反手将这些年来李茹从侯府支取的银两,为李家置办的东西,桩桩件件并这封信一起告到了公堂上。

  衙门庭审前一日,李茹再一次带着李家众人回到了侯府,站在大门外不依不饶。

  声泪俱下,自以为是的说着:“母亲,我是您亲生的女儿啊,何苦生了母女情分,这一切全都是您的错,若是您们宽容大度的接受青山哥哥,又怎会惹出这么多事端。”

  “只要您答应弥补那一万两白银,明日那些流言就会消散个干干净净。”

  李茹继续不要脸的说着。

  可她不知,我已提前派人去请了京兆府尹前来,此时正站在人群之中。

  12、

  我缓缓开口:“这一万两白银,不是不能给你,但是我还是想说清楚,为何我不愿接受李青山,还有李家众人。”

  李茹一口拒绝:“不必说了,左右都要给银两,痛快点给不就好了。”

  夫君补了一句:“既然不愿听,那银子也不必给了。”

  站在李茹身旁的李青山开始好言相劝:“阿茹,侯爷夫人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纵有诸多不是,也该听听他们说什么?”

  看似好心,却字字诛心。

  若是不知情的人,真以为是我侯府仗势欺人,嫌贫爱富。

  实则是李青山恨不得早点拿到那一万两白银,以免夜长梦多。

  左右在他心中,不论我说什么,李茹都不会信。

  他们一家人已经完全拿捏住了李茹。

  当然,我要说的这些话,本也不是为了说给李茹那个蠢货听的。

  李茹不耐烦的说道:“那您长话短说。”

  我缓缓开口:“当初你刚回侯府,是你哭着喊着求我将你嫁到顾府,是也不是?有了婚约之后还与你的养兄牵扯不断,是也不是?”

  “你说你们是真爱,真爱虽不分先后,但总有礼义廉耻,而且李青山并未如你所说,从未订婚,在你之前,他与青楼女子牵连不断,是也不是?”

  “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不知爱惜自己的羽毛,还未成婚,就传出与青楼女子的流言蜚语,这样的男子又何以称为良人?”

  “还有,你当年走失被卖到李家,他们并非无辜,李家家贫又有三子,心思歹毒的想要买一个稚女作为童养媳,这才是我不接受李家众人的原因,你可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不止不明白,还会为他们辩解,无辜受害诸多说辞。在你心中,生你养你的亲生父母根本比不上这十一年的养育之恩,之所以回到侯府也是为了侵占钱财,贴补李家,是也不是?”

  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人群中已有人开始为侯府出声:“侯爷夫人所说不假,任谁养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都得被气死。”

  ……

  李茹看着那些证词,开始犹疑。

  李青山慌忙开口,为自己辩解:“不是的,阿茹,不是这样的,我是觉得配不上你,才出此下策,我只有你了,你忘了当年我们在乡下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吗?那些开心幸福的时光你全都忘了吗,你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么?”

  不出意外,李茹再一次被说服了。

  声音狠狠地说道:“青山哥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奸诈狠毒的女人,为了不让我嫁给他,无所不用其极,死心吧,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不论你说什么,我爱的人都只有青山哥哥一个人,这一辈子我非他不嫁。”

  早就猜到她不会相信。

  所以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将这些搜集来的证词交给她看。

  现在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彻底和她划清界限,断了关系。

  13、

  我开始质问李茹:“你说的那些都不足以成为他们犯罪的理由,大安律令明令禁止买卖人口,你让我接受的李家所有人,都是买卖我女儿的罪魁祸首之一,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一个失去亲生女儿的母亲,去原谅他们?”

  “你可知整个大安朝有多少丢失子女的父母,他们也如同我一般,多年夜不能寐,满心自责,苦苦追寻无果。”

  “谁又会同你一样,助纣为虐,为人子女,是非不分,你同他们一样,都枉为大安子民。”

  虽早已有所准备,还是难免动气。

  夫君在一旁一直扶着我,细心照看。

  作为女儿的李茹对我的感受,却毫不在意,不停为李家众人辩解:“我被拐卖从来就不是他们的错,是人贩子的错。”

  我出声质问:“没有买又何来的卖?这是当年他们夫妻二人亲自找人贩子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买一个三岁以下的幼女,难道是我冤枉他们不成?”

  李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

  李家夫妻慌张了起来,惊恐万分,一边问我怎会有这个字据在手,一边又向李茹解释当年真的是看她可怜,才从人贩子手中将她买下。

  李茹正欲夺过那张字据,准备销毁,却被夫君拦了下来。

  被人看透想法,李茹索性发怒:“我不管这些是非对错,即便是真的,那又如何,若非他们,我根本不可能遇到青山哥哥,我也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男子,愿意亲自下厨洗手为我做羹汤。”

  她真的让我失望至极,把心底对她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磨灭得一丝不剩。

  我淡然开口:“蠢货,你即使拿到那张字据又能如何,我手中还有无数张,方才给你看的那份,不过是赝品而已。”

  李茹声嘶力竭,仿若发疯一般:“世上为何会有你这般心思恶毒的母亲,我劝你把真的字据给我,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不死不休,其次再给我一万两白银,我便既往不咎。”

  我再次确认:“所以即便你明知是他们主动要求买了你,你也依旧选择站在他们那边,是也不是?”

  李茹毫不犹豫,直接称“是”。

  李府众人也开始有恃无恐,那对夫妻更是扬言坦白:“是我们主动找人贩子要求买一名幼女那又如何,大安律例,只要征得受害者原谅,便可既往不咎,正如小茹所说,要不是我们,她又怎会遇到青山,生出情意。”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张字据本就是假的,当年的那个人贩子早就因果循环,见了阎王了。

  时隔多年,想要收集证据将恶人绳之以法简直太难了。

  如今他们却亲口承认了,多好。

  目的达成以后,我索性也就不装了,直接摊牌:“那一万两白银,想都别想。”

  不等他们出声质问,京兆府尹已率衙役出现在他们身后。

  物证确凿之下,直接将他们带走。

  离开的时候场面闹得一度难看。

  14、

  李家夫妻互相指责,推诿扯皮。

  李父埋怨李母:“都怪你你这个贱人,让你不要贪心,明明李茹每年托人寄来的银钱已经够家里燃用了,非要支使青山去刻意攀附,如今你满意了?”

  李母冲李父嘶吼:“要不是你整日去赌坊里耍钱,输了那么多银子,我又何苦出此下策,李茹寄来的那些银钱,除了家里花销,还不是都用在了你们爷几个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让青山多骗些银钱。”

  李青山出声制止:“够了,你们别再说了,日后我们兄弟几个又该如何做人?”

  李父出声怒骂:“都怪你个小兔崽子,要不是在外乱来,和青楼女子不清不楚,又如何会被侯府嫌弃?”

  看着他们互相指责对方的过错,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为了这样的一家人,亲手将自己的下半生葬送,我的亲生女儿,李茹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知该作何想。

  李青山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公,哪能忍受这般当众侮辱,随机恶言相向:“你们凭什么怪我,要不是你们偷偷嘱咐我,把迷药下到她的茶水里,让我生米煮成熟饭,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人被逼急了,果真六亲不认。

  话音刚落,李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自以为是的真爱如今却发现是一个笑话。

  猩红的双眼直盯着李青山,不断的问:“你方才说什么?”

  李青山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随后李茹又将目光转向李家夫妻:“在你们眼里,我又算什么?为你们骗取钱财的工具?”

  他们没有说什么,因为来不及了,衙役已将他们铐上了枷锁。

  只留下李青山独自一人留在原地,接受李茹的质问:“所以那晚根本不存在情不自禁,是你蓄谋已久,是你们给我下了药,根本不存在真心喜欢,只是为了利用我从侯府获取银钱,是也不是?”

  李青山支支吾吾,一脸窘迫。

  李茹气疯了,大声叫喊:“我要去官府告你,欺辱奸污女子,心思恶毒,我要你同他们一样,把牢底坐穿。”

  事关前途,李青山又怎会放任她前去官府。

  拉扯之下,无意中将她推倒在地,血流了一地。

  那个孩子,终究是没能来到这个世上。

  这样也好,好过来世上平白受罪。

  路是自己走的,不论什么结果,都得承担。

  十月怀胎以后,我生了一个男婴。

  夫君抱着儿子开心的像个傻子,笑的满脸皱纹。

  手帕交更是大手一挥,将我当日送成舟的东西翻了一倍,交到我的手上,作为儿子的见面礼。

  作为江南首富的独女,出手一如既往地阔绰。

  成舟也已成亲,夫人是户部侍郎府上的千金,为人端庄知礼,是难得一见的好女郎。

  至于李茹,当然也曾回侯府找过我。

  当然,连侯府大门都没能进入。

  她也找过成舟,连面都没能见一面。

  为人傲慢,身无长物,只能去做一些粗活挣扎求生。

  人生在世,从不存在不劳而获的道理,不懂感恩的人,注定下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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