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个暑假，我妈给我报了各种补习班，别人中考完父母会带着各地旅游。

　　而我妈会把我每天的时间都排满，英语数学物理化学挨个来。

　　而我却感觉越来越吃力，那天刚刚从辅导机构刚刚下课，我起身的时候，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二次从医院中醒来，我妈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我，嘴里念叨着又得耽误好多课。

　　一旁的小护士换了吊瓶一脸不忍的看着我，小声开口：

　　“这位家长，病人需要休息，她就是因为压力过大，休息不够才会晕倒的。”

　　“辅导机构班里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她一个晕倒，要我看就是随了她爸那不争气的东西，学习学习不行，吃啥啥不剩，每天就是让我这个当妈的跑前跑后伺候，也没有个回报。”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越说越来劲，越说越上头。

　　说到最后直接跟病房里的其他人开始诉苦。

　　“你们说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也心疼她啊，可是她爸又结婚了，只剩下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我再不逼着点她好好学习，她将来就只能像我一样，浑浑噩噩的过完这辈子，我一心为她却6没人理解我。”

　　“是了是了，有了孩子就是一心为了他们打算，小时候担心他们挨饿受冻，长大以后还得担心学习，当妈的哪能放心得下。”

　　听到有人认同，我妈一脸得意的看了护士一眼，说的更加带劲，眉飞色舞。

　　护士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活着真的好累，胜男姐，你在哪里，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太累了。

　　“向清华，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呢。”忽然，我的思绪被我妈一声吼叫打断，我呆愣的看着她，无声的询问怎么了。

　　她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我，满是痛心。

　　“一会儿打完点滴你自己回家，休息一下午，明天开始继续上课，我得去公司一趟，听到没有。”

　　“好的，妈妈，再见。”我机械的开口，机械的摆手。

　　听着病房里的其他人一脸羡慕的说她真会教女儿，懂事又独立。

　　没有人会真正在乎我的想法。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我向公交站牌走了过去，坐着53路公交回了家。

　　一个不大的两室一厅，离我的学校不远，房租是我妈工资的三分之一。

　　加上各种补习班，我们的日子过得相当紧凑。

　　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按照医生说的那样，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健康饮食。

　　就算有，也没有人做饭。

　　我妈一天到晚在外边忙工作，我恨不得24小时都用来学习。

　　饿了就喝个牛奶，啃个苹果，吃个面包。

　　这就相当于我一天的饭，整个初中上完，我才只有80斤，身高165。

　　别的女孩子都在成长发育，只有我像根瘦竹竿一样，摇摇欲坠。

　　高中录取分数线公布那天，我妈专门请了一天假带我去重点高中跑了一圈儿。

　　招生办的老师说我的成绩达不到他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只能按照成绩报名其他学校。

　　我妈一脸不悦的走出招生办公室，面色冷若寒冰。

　　我小跑着跟在她身后，还未彻底恢复的我一路喘着粗气。

　　直到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什么也做不好，我每天东奔西跑的加班挣钱就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你倒好，每天看着在用功，心思还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现在连重点高中都上不了，别说清华，你只能去个技校。”

　　一遍又一遍的你不争气这几个字回响在我耳边，重复播放，我的手指开始不自觉的抽搐，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妈看到这一幕吓住了，她担心我以后再也无法握笔，急忙带我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妈拿到报告单以后。

　　迎面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嘴角都渗出了血。

　　当她再次指责我不争气那四个字时，我的手又一次抖起来，跟刚才一样。

　　她正准备再给我的另一侧脸来一巴掌时，医生拦住了她。

　　建议她带我到心理咨询室看看，我妈一听到我心理可能出现了问题。

　　她一脸不信的和医生争论起来。

　　“你才有心理问题，我家清华将来是要考清华大学的，怎么会心理有问题，要我说就是你医术不精找借口，庸医。”

　　“你这位家长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逼孩子逼的太厉害，出现问题，我们跟你好好沟通，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就是，看看把好好的一个孩子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开口指责。

　　看着众人愤愤不平的神色，我妈拉着我，从人群中飞快离去。

　　我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颜面扫地，她看向我的眼神夹杂着几分恨意。

　　那一刻，我感觉到彻骨的寒。

　　10、

　　我一直以为她是爱我的，要不然不会听到我出事，大老远跑回来带我转学。

　　可是这一刻，我好像明白，我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工具。

　　只能为她脸上增光的工具，考的好是唯一答案，没有其他备选项。

　　后来我被市实验第五中学录取了。

　　仅次于省实验附中的重点中学。

　　在我妈眼里，第二就是第二，再怎么样也没有第一强。

　　所以周围认识的人夸我的时候，我妈脸上没有丝毫消息，只会拿我当个笑话一样肆意贬低。

　　上了高中，我借口晚自习下得太晚，提出了住校。

　　我妈破天荒地同意了，因为房东提出要涨房租。

　　除了寒暑假，我会去我妈新租的小房子里，日复一日的在各种补习班的路上奔走。

　　其他时间都在学校里，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我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可是在夜深无人的夜里，我还是会时常躲在被窝里哭泣。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只是突然就很难过。

　　高一时，我进了实验班。

　　升高二的时候，老师建议我报文科，因为我的理科不太好。

　　其实他们已经说得很委婉，我的理科很糟糕。

　　只是在我周末回家提出要读文科的时候，我妈直接一把将饭桌掀翻。

　　“文科，只有不聪明的傻子才会选择，这么多年我花钱让你上奥数，砸应该也能让你砸出个好成绩了吧，你要是敢报文科，以后的生活费都别找我要。”

　　我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强摁住快要控制不住抖动的右手，跪了下去。

　　“妈，求您了，别逼我了，理科我真的学不会，太难了，求求您答应我好不好。”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到头来却要学文科，学文科你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啊，你说啊。”

　　“学文科我能上清华。”我强装冷静的回答，将连续抖擞的手藏在背后。

　　听到这个回答，我妈坐在了那里。

　　“你再说一次。”

　　“我说只有学文科我才能考上清华，如果学理科我可能刚够二本线，甚至达不到。”

　　“你确定？”

　　“嗯。”

　　其实我不确定，我不知道自己学文科结果能不能像自己所保证的那样，但好歹有希望，不是么。

　　文科的东西很多都需要记忆，本来时间就不够的我，只能抓紧每一分一秒去记忆。

　　我选择了最笨的一个办法，死记硬背。

　　一遍不会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厚厚的错题本，在我的书桌里放着一本又一本。

　　但是学文科，确实要比理科容易一些。

　　所有辛苦都不会白费。

　　11、

　　我从班级里的十八名前进到班级前四名，直到期末考试，班级第一。

　　我高兴的勾起了嘴角，笑容不自觉的扬在脸上。

　　可是这还不够，依照现在的分数，离答应我妈的考上清华还有很远很远。

　　别人去吃饭的时间我都用来读书，等他们回来后，我才急匆匆的跑去食堂。

　　十分钟，是我给自己吃饭时间定的极限。

　　在学校吃饭，我们都是学生自己带的饭盒，吃完饭需要自己清洗。

　　十分钟打饭吃饭洗碗回到教室，可想而知时间有多么紧张。

　　高二后半学期，我在学校出名了。

　　当然，不是因为成绩。

　　所有人都知道高二5班有个狠人，读起书来跟不要命一样。

　　所有任课老师提起我，都会一脸心疼。

　　她们觉得我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所以好多次新来的英语老师都会在他们去食堂以后，拿着自己的饭盒来到教室，递给我。

　　每次都会有各种肉菜，有时是鸡腿，有时是排骨，荤素搭配得十分合理。

　　我刚开始是拒绝的，可是她说如果我不吃以后就不能上她的英语课。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科目，我眼中含泪吃了下去。

　　我知道她是因为心疼我，单纯的心疼我，毕竟班里英语成绩比我好的同学大有人在。

　　我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像清华，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报答这一饭之恩。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

　　即使我再不愿意，高三如期而至。

　　高二期末考试，除了数学，我的其他科目都将近满分。

　　在家长会上，班主任激动的拍着桌子，说已经想好了高三文科庄园的采访稿。

　　我妈满脸笑意的坐在我的位置上，侃侃而谈她的育儿经。

　　“学习一定要趁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们家清华从中班开始，我就给她报了辅导班，先是英语，那会儿其他人总是说我把孩子逼的太厉害，可是你看，我们家清华现在，他们只能远远的在后面看着。”

　　说罢一脸与有荣焉的看着我，那一刻让我感觉我真的是她口中说的心头肉，掌中宝。

　　犹疑了一会儿，我的大脑恢复清晰。

　　向清华，你只有考的时候才是她的骄傲，你要清醒一点。

　　我逼迫着自己清醒冷静，不为这一点成绩感到骄傲，我真正应该在意的是接下来的一年。

　　这一年，是我最关键的一年。

　　我必须拼尽全力，努力奔跑。

　　高三那年，我妈听他们单位同事介绍，说郊区华严寺的寺庙特别灵。

　　尤其是求智慧，所以那周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大清早的被她提溜起来。

　　一路上转了好几趟公交，眼睛都睁不开。

　　山脚下全是卖香的摊贩，一把20元。

　　我妈大手一挥，买了五把。

　　她不由分说的塞到我手上两把，再三强调心诚则灵，一会儿磕头一定要心意十足。

　　华严寺供着的菩萨一共有68处，我妈带着我挨个拜了过去。

　　甚至姻缘求子都带走拜过。

　　她说这些菩萨都认识，每天来上香的人那么多，不小心把我忘了，其他菩萨帮我提一句，就十分有用。

　　对于这个理由，我竟无言以对。

　　对于鬼神，我更相信科学。

　　所以磕头的时候，我由一开始的郑重对待到后边的敷衍了事。

　　我妈发现后一脸怒意，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用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紧盯着我，从华严寺出来下山的时候，我感觉我的额头都快磕肿了。

　　坐车回家的一路上，我妈都在念叨我不诚信，可千万别让菩萨怪罪之类的话。

　　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掐我的胳膊。

　　我强忍着痛意假装入睡，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没事不要回去。

　　12、

　　高三第一次月考，我的英语单科和语文单科是全校第一，数学考的不好，不过也考了132，文综270，如果按照这个成绩，国内的一本重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妈拿着月考成绩单，专门去买了一个相框挂在墙上，她说这是我的荣誉，也是她的回报。

　　第二次月考我的成绩基本和第一次持平，没有太大进步。

　　我妈很是不满，她觉得第一次月考我都能考这么多，第二次应该比那更多才对。

　　你说可不可笑，哪有这么算的。

　　要知道从我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她的工资才一共涨了5回。

　　我不能反驳，对于她提出的所有意见我都只能应声作答，点头称是，不然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责骂。

　　第三次月考是全市联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我妈开始歇斯底里。

　　不顾场合的对我大声责骂，滔滔不绝。

　　直到看不下去的班主任老师开口阻止，说这次联考本来题目就比以往难，我考这么多也很正常。

　　从全市排名来看，我的成绩没有倒退，反而进步了一两名。

　　听到这话，喋喋不休的我妈才闭口不言。

　　晚上回家亲自下厨给我做饭，满满的一桌菜，我在嘴里，索然无味。

　　却还要笑着感谢。

　　有一件事她忘了，我长大了。

　　早就不是那个跟在车身后面，哭着追一路的小女孩了。

　　我很感激我妈能把我养大，也很感激她能在我最需要救赎的时候出现把我带走。

　　但是母爱我已经不奢望了，我心中无比清楚的知道我于她而言就是工具，一个实现她的心愿的工具。

　　只有我能实现她的梦想，那才是她的好女儿。

　　如果我做不到，那么我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她是一个自私的利己主义，在她那里，只有满分优秀才是目的。

　　寒假学校只放了十天，那十天我妈花了大价钱给我请了数学老师一对一辅导。

　　钱花在哪里哪里好，有着二十年教龄的退休省级优秀女教师讲课通俗易懂，一个知识点可能涉及到的考点，她一一罗列。

　　那十天，我竟然感觉数学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我似乎还不笨。

　　上完最后一次课的时候，她双眼含笑的看着我，说我是她教过的学生中最用功的那个。

　　她送给我一个笔记本，里边有往届优秀生的读书笔记，笑着说也许对我有用。

　　那一次，我的自信心空前爆发。

　　我太需要别人的肯定了，以至于一句话就能让我之后的学习生涯充满动力。

　　13、

　　新学期的数学课，数学老师对我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产生变化。

　　每次我去教研组问她题目时，她都会笑着耐心回答，我的数学成绩开始稳步提高。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每晚睡前必须拿学校公共电话给我妈汇报的那三分钟，我觉得日子过得十分美好。

　　最后一次月考，我考到了整个高三以来的最高分。

　　语文数学英语都上了140，那是什么概念，如果高考能考这么多，清北任我挑选。

　　听到这个回答，我妈咧着的嘴角就再也没有放下过。

　　她觉得，她的梦想快要成真了，我也是。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挑苦命人。

　　高考的前三天，我回到家，收到了一封来自陕北偏远地区的信。

　　是胜男姐写的，那时我才知道她爸爸回来根本不是带她过去一家团聚。

　　是因为他欠了赌债，答应将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农村人。

　　“清华，你应该快要高考了吧，原谅姐这些年没有联系你，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些事，不过还好，现在都熬过来了，姐祝你金榜题名，直取苍龙。”放下信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知道胜男姐信中的简单几笔远远概括不了这些年她所受的苦。

　　她只是担心我，她知道这么多年我没收到她的回信，肯定一直放心不下。

　　所以她在高考前给我来信，想让我定下心来，全力以赴。

　　可是她不是别人啊，她是胜男姐。

　　那个在我最孤单无助给予我希望的人，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却比亲姐姐还要好的多。

　　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我努力调整心态，我告诉自己到时候要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过去找她。

　　高考前两天，学校给我们放假了。

　　我妈带着我提前去找了考场，然后定制好路线，做足了准备。

　　高考第一天结束，她强忍冲动，嘱咐我早早睡觉，好好休息。

　　第二天考最后一门的路上，我妈骑着电动车带着我，过路口的时候被右边出来的出租车碰倒了。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落出去，直直的掉在地上。

　　我的膝盖破皮流血，整个人迷迷糊糊，晕头转向。

　　我妈看了看时间，拍下了车牌号，留下了司机的联系方式。

　　我妈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执意把我推进考场。

　　整个考试，我忍着痛意坚持完整场考试。

　　交完考卷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的整个后背都湿了，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走出校门，远远的就看到了我妈穿着旗袍在人群中焦急的走来走去。

　　直到看到我的身影，飞快的跑了过来。

　　“怎么样，考的到底怎么样。”我回想了一遍，除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做，其他应该都没啥问题，也算正常发挥。

　　“除了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其他都正常发挥。”顶着我妈那急切的目光，我硬着头皮如实回答。

　　“什么，最后一道大题不会？从小到大我让你上了那么多奥数班，补课班，甚至还专门给你请了老师一对一辅导，你竟然跟我说你不会。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是想跟那些混子一样上技校么。”她一边骂着，一边想要扑上来捶打我的身体。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任她所为。

　　心中想着：胜男姐，对不起，我食言了。

　　14、

　　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昏迷之际只听到众人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再一次从医院醒来时，我的手背上又在打着点滴。

　　护士说我是被过路的人送过来的，让我赶紧通知家里人来医院交费。

　　我身上有淤伤，还有多处骨折，必须尽快处理。

　　我借了医院的电话，打了三次，都无人接听。

　　我自嘲的笑了笑，将高考前我妈塞给我应急用的钱全部掏出来，200块钱。

　　我把钱放在护士值班的工作台上，不顾他们的劝阻，一圈一拐的走出了医院。

　　回到家时，我妈已经坐在客厅里。

　　冷冷的目光看着我，无视我的走路姿势。

　　“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有好心人把你接回去呢，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恨我。”看着桌子上展开的日记本，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响起。

　　我生出平生勇气朝着她大喊: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谁允许你碰它的？”

　　“我是你妈，我为什么不能碰它。”

　　“我情愿自己不是你的女儿，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女儿吗？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选择当你的女儿。”

　　“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你就走啊，把这些年花掉的钱还回来，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日记本，回到卧室关上房门。

　　我拿出一张信纸写了一张欠条，就着伤口流出的血，摁下了手印。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时，我背着背包，里边装着几件衣服和一个日记本，离开了那个家。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必胜客的兼职。

　　白天和晚上轮班，夜晚可以睡在那里。

　　我根据胜男姐来信的地址写了回信，等大学毕业，我就过去找她。

　　必胜客上班，并不是很累，这份工作对于当时的我无异于救命。

　　我不想回去像以前一样，对着我妈摇尾乞怜，也不想去我爸那里格格不入。

　　我是多余的，所以我要学会靠自己生活。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我的手指直哆嗦的输入准考证号，当我睁开眼睛时。

　　向清华，总分589分。

　　我没有考上清华，但是这个分数对于我来说心满意足。

　　遗憾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庆幸，这个成绩可以让我上一所一本大学。

　　15、

　　两个月后，我拿着怀里的4000块钱工资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车。

　　大学四年，我没有回过一次家，没课的时候我就会去肯德基必胜客兼职，赚生活费。

　　周六日当家教，我还申请了国家助学金，奖学金，还有助学贷款，各项比赛获得的奖金。

　　足以支撑我读完这四年大学。

　　我读的专业是市场营销，大学毕业那年，直接校招去了一家外企。

　　我从刚开始的滴酒不沾到后边的整瓶不倒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我的薪资也肉眼可见的上涨，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笑着说我生活太节俭。

　　我笑着回答要还债。还我妈从小把我养到大的那50w。

　　上班后的第二年春节，我去银行把最后一笔钱打进去那个固定账户。

　　我站在街上，看着那四处洋溢的新年气象，整个人都感到轻松不少。

　　我买了一堆东西，买了一张去胜男姐那里的车票。

　　车子走了大约5个小时，我按照信上的地址，摁下了门铃。

　　听着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笑了。

　　“清华，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一个人跑这么远，你这个丫头真是。”

　　“姐，我想你了。”

　　我伸出手紧紧的抱住她，刚刚买完年货回来的姐夫一脸呆滞的看着相拥而泣的我们。

　　“媳妇儿，你怎么哭了，这是谁呀？”

　　“看我，清华，这是我老公，周晓军。这是清华，我跟你提过的妹妹。”

　　“清华，欢迎你来家里做客，赶紧进来，大老远的站在门口吹冷风。”

　　他是一个典型的西北汉子，身板又高又撞，看着对胜男姐很好的样子。

　　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让我们姐儿俩坐在客厅聊天。

　　我刚开始感到不好意思，准备起身帮忙，被胜男姐按下身子坐了回去。

　　“平时家里这些活只要他在家，也都是他干，也算因祸得福，他对我挺好的。”

　　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此刻得到了回答，看着胜男姐挺着孕肚一脸幸福的模样，我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也没有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只说这些年来还是那样，过得还行。

　　她笑着连连点头，说那就好。

　　后来，姐夫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我们赶紧入座。

　　出乎意料，饭菜味道相当不错。

　　“姐，姐夫，我祝你们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顺顺利利。”

　　“谢谢清华妹子，你姐现在不能喝酒我替她喝了这杯，我这人没怎么读过书，不过我敢保证，一辈子对你姐好，决不食言。”

　　那晚姐夫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后边有些醉，被胜男姐语言轻柔的赶去房间睡觉。

　　在她脸上，我看到了满足幸福。

　　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我在那里住了5天，在那5天的时间里，我们形影不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离开的那天，胜男姐两口子给我装了满满两大包的东西，都是当地的特产。

　　回到家中，我的包里放着我偷偷搁在胜男姐卧室枕头下的2w块钱，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我笑了笑。

　　春节过后，我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新的工作，升任部门经理，年薪一百万。

　　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里，我不敢停下来休息，努力的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

　　终于在我三十岁那年，首付买下了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小房子。

　　我按照自己曾向往的模样，把它布置得温馨而又明亮，就像我期待的那样。

　　我的未来，一片光明。

　　在通往光明的这条路上，只我一人，禹禹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