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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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也是。

  阿姐厌恶我,嫌弃我。

  同是一个母亲所生,我却总是给家里丢人。

  琴棋书画样样都不如她。

  我这样的人,却敢不来恭贺她一句。

  她心中必定有怨。

  插曲结束。

  府里的乐师又开始欢快的奏曲。

  没有人记得我。

  就像那年盛夏,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人回禹州老家探望祖母。

  休假结束。

  返程时。

  母亲拉着阿姐,父亲拉着弟弟,上了马车。

  我因为和祖母告别,多说了两句话。

  等我再出门时,门口的马车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7

  他们似乎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我哭得声嘶力竭,被抛弃的恐慌弥漫了全身。

  我向着京都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

  声音都喊哑了。

  终于看到了父亲的马车。

  我喜极而泣。

  「父亲!!」

  「母亲!!」

  山谷之间回音环绕。

  但父亲的马车没有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我以为是我喊得不够大声。

  他们只是不小心把我落下了。

  也许,他们是在考验我的耐性。

  也许,母亲想借此机会让我锻炼身体。

  我固执的撑着一口气跟在他们后面。

  脚底的水泡被我不小心蹭破了,疼痛难忍。

  我疼的一瘸一拐,最后摔在了泥地里,指甲沟里也沾满了泥土。

  但嘴里依旧喊着母亲。

  后来,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回到了府里。

  母亲第一次为我流了泪。

  滚烫的泪珠落进我的衣领里。

  她抱着我,和我道歉。

  我受宠若惊,红着脸小心翼翼的靠进母亲怀里。

  母亲的身体僵硬片刻,到底没有推开我。

  我以为至此我和母亲的关系会就此缓和。

  可很快,阿姐推门而进。

  阿姐的脸色有些苍白,手臂处有明显的划痕。

  母亲的神情顿时难堪起来,不顾我的伤势,一把推开了我。

  「你阿姐受伤了,需要我。」

  「你这边自己好好养伤。」

  母亲看我的眼神又逐渐转变为熟悉的冷淡。

  只是这次多了些仓皇。

  我费尽心思,伤痕累累得到的片刻母爱。

  阿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8

  母亲把阿姐拉回了房里,与她说着体己话。

  只是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严少清。

  「和姑爷相处如何?」

  「姑爷性子都摸清了吗?」

  我木然的看着母亲没有停歇片刻的嘴巴出神了。

  如果。

  如果我出嫁了,母亲也会这样关心我吗?

  我还是保留些许期望。

  如果母亲看到了我的尸体,会不会有片刻后悔?

  她才是最应该知道我去哪的人。

  可是,母亲,你为什么忘了呢?

  在阿姐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找了个由头训斥了我一顿。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

  「滚!你给我滚!」

  「你是不是在心里咒骂我?你是不是恨我?」

  我糯糯的趴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

  「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拿稳……」

  对了,是母亲破天荒的竟端来了鸡汤给我。

  可碗底太烫,我没有拿稳。

  母亲说我不配做她的女儿。

  咆哮声过后,母亲又向我道歉。

  「你阿姐就要嫁出去了,你是不是还为了这桩婚事生母亲的气?」

  她牵起我的手。

  「阿莲,你阿姐嫁出去以后,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了。」

  「阿莲想做母亲的女儿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蛊惑。

  像深海里引人憧憬的海妖在歌唱。

  我默默的注视着母亲,细纹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眼角。

  也许,等阿姐出嫁后,母亲的目光会为我停留半刻呢?

  即便母亲已经极尽表现出一副慈爱的模样。

  可她僵硬的四肢,坐立不安的动作都在昭告她的不耐。

  我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酸涩,不自然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声音沙哑。

  「阿莲本就是母亲的女儿。」

  母亲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母亲说,明日是个吉日,若是儿女能上苍普寺为父母祈福,父母能长命百岁。

  9

  直到我死后看到了阿姐出嫁。

  我才知道,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骗出去。

  因为怕我心有不甘,破坏阿姐的婚事,再生事端。

  可又为什么忘了我去哪呢,母亲。

  恐怕你也没有猜到吧。

  你随意找的一个由头,被我奉为圣旨。

  在暴雨倾盆的时候,我竟真的一步一叩首去了苍普寺为你祈福吧。

  严少清和阿姐要回去了。

  母亲的眼眶红润,与阿姐难舍难分。

  严少清搂了搂阿姐肩膀。

  「岳母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茹的。」

  随后他又拍了下脑袋,说他最近得了一个青玉菩萨,差点忘了送予母亲。

  母亲看着他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侯府的下人端来盒子。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本能反应的往后飘了下。

  这个人……

  10

  因为天气不佳,那天上山的人并不多。

  越往上走,更是人烟稀少。

  风声吹过树梢,吹出嘶哑的低吟,像是女人的呜咽声。

  雷声轰鸣,任何声音都让我感到惊悸。

  但还差一点。

  我就可以走到苍普寺了。

  就差那么一点。

  一双手捂住了我的口鼻,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拖向了树林。

  雨落得很快,砸在脸上有些疼。

  我的指甲划破了那人的脸。

  那人被我激怒,随手拿起手头砸向我的头颅。

  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疼。

  我听到那人啐了一声。

  「长这么丑,还敢肖想公子。」

  他拿石子一下又一下把我的脸划得面目全非。

  皮肉撕裂的声音充斥在我耳边。

  男人的脸,此刻与我面前这个下人的脸逐渐重合。

  是他!!

  灵魂深处的战栗让我感到愤怒。

  有什么东西自身体里膨胀,逐渐沸腾起来。

  我狠狠的掐住男人的喉咙,却又只能任由自己的手掌穿过他。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我视线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严少清为什么……要杀我?

  11

  待他们走后,父亲的手下来报。

  我的尸体找到了。

  许泽见到我尸体的瞬间,捂着嘴跑了出去,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大叫。

  「快把这丑八怪拉乱坟岗扔了!」

  「恶心死了!」

  我轻飘飘的落在父亲和母亲面前。

  期盼他们能说一句话,或是扇许泽一巴掌以来维护我最后的体面。

  可是没有。

  母亲只能皱了皱眉,撇过眼去,轻轻地说了一句。

  「埋了吧。」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

  灵魂深处传来剧痛,我在她面前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甘!

  我忍不住抬头去看父亲。

  我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只一眼就可以看出生前遭受过非人虐待。

  五官已经被划烂,伤口流脓处已经结痂腐烂。

  我喃喃开口:父亲……

  父亲不查查吗?

  是谁杀了我?

  为什么要杀我?

  父亲听不到我的话。

  他摆了摆衣袖,像处理一个小物件。

  「听夫人的,埋了吧。」

  「以后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得了疫病,回乡下桩子养病去了。」

  我骤然停住。

  愣愣的站在那,看着下人粗鲁的拿着草席把我的尸体卷在一起,趁着天黑抬了出去。

  「埋哪儿?」

  「就这儿吧,反正老爷夫人都不在意,随便找个地埋了就是。」

  12

  尚书府里的日子一如往常。

  我的死活并没有影响到母亲半分。

  我也不曾问过母亲爱不爱我。

  答案太过明显。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连我的生死都全然不在乎。

  我被她孕育了十个月。

  血脉与她相连,我是由她的骨血组合而成。

  可是我死了。

  她没有为我流过一滴泪。

  傍晚,许泽被人抬回来了。

  他在马场里和人起了争执,打了架。

  「母亲,疼死了!」

  母亲嘴唇颤抖,一副恨不得替许泽受过的样子。

  甚至她眼尾染上了红色,「泽儿,乖,不疼,母亲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

  我不由的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母亲,你有心吗?

  13

  许泽的腿似乎是保不住了。

  父亲叫人去请了阿姐来。

  阿姐带了侯爵府的牌,命人去宫里请太医。

  阿姐安抚的拍了拍母亲的背,帮她顺气。

  「母亲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趁着混乱之际。

  阿姐拖走了母亲身边的嬷嬷。

  「还没找到阿莲吗?」

  嬷嬷支支吾吾说出了我的下落。

  阿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没了我这个丢人的妹妹,她应该放心了吧。

  我飘到阿姐面前,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因为阿姐她……

  竟然流泪了。

  她是知道我死讯后第一个流泪的人……

  我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间有点看不明白阿姐了。

  阿姐声音很轻。

  「阿莲……」

  很快就被吹散在风里。

  14

  大夫到了。

  母亲问他有几成把握保住许泽的腿。

  太医缕缕胡子,「七成。」

  我瞧见最后站的阿姐似是笑了一下。

  房里的人都被请了出去。

  阿姐是最后出去的。

  她覆在太医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太医颔首应下。

  阿姐要回侯府了。

  阿姐的马车挤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原本直行的车轮突然拐了个弯,改道而行。

  层层乌云席卷了整个天空。

  又要下暴雨了。

  我有些害怕,躲进了阿姐的马车里。

  阿姐正闭着眼养神。

  我进去的瞬间,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定住动作。

  阿姐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

  我松了口气,不自在的在马车里挪来挪去。

  15

  我没想到的是,阿姐挖走了我的尸体。

  暴雨如期而至。

  阿姐站在雨中,盯着我面目全非的脸,宛如恶鬼。

  阿姐丢了伞,慢慢蹲下,捂住心窝,艰难的喘息。

  她大口喘着气,倒地慢慢伸手抱住我的尸体。

  我很想提醒她。

  臭。

  可她好似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的叫我名字。

  阿莲。

  阿莲。

  「明明就差一点,阿姐就能送你自由了。」

  「就差一点……」

  「为什么不等等阿姐……」

  阿姐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她不是最讨厌我了吗?

  阿姐的丫鬟下手,全部躲在一旁干呕起来。

  阿姐没有。

  她把衣服盖到了我身上。

  我破烂衣服上的泥泞沾到了阿姐身上。

  阿姐眉头都没眨一下。

  可我记得小时候打雪仗,许泽弄脏了她的衣服,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是最爱干净的人了。

  有水珠自阿姐脸上落下。

  雨太大了。

  我分不清是阿姐的泪水还是天上的雨水。

  阿姐慢慢把她的衣服穿到我身上,「蠢货。」

  是在骂我吗?

  阿姐又骂了一句。

  「蠢货。」

  「早就跟你说过了,谁都不要相信。」

  她眸色翻滚,酝酿着暴雨。

  16

  阿姐把我葬在了苍普寺的后山。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空气里的花香。

  太阳出来了。

  阳光抚摸到了我的魂体。

  寺庙里钟声响起。

  阿姐说,「下辈子可要投个好胎,阿莲。」

  「找一个爱你的父母,切莫再投到我们这样的人家里来了。」

  我的身形竟然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我想拉住阿姐,问她。

  为什么?

  她穿着浅色衣衫,身上沾满泥泞。

  「去吧,阿莲。」

  「阿姐会为你做主的。」

  看到阿姐眼中的寒意,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要,阿姐!」

  以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逐渐串成了线。

  但阿姐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渐渐散去,陷入一片混沌。

  17(阿茹)

  母亲差人叫我回家。

  一进家门,就听到了母亲的嚎哭。

  「我苦命的儿啊!」

  父亲神色凝重坐在一旁,向来挺直的身躯此刻竟佝偻起来。

  许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丑态百出。

  「母亲,你快想想办法!」

  「父亲,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不过是和段流星吵了几句,他就打断我的腿,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默默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段流星是将军府独子。

  许泽不知天高地厚调戏段流星的未婚妻,该打。

  况且那腿,本就是我授意太医弄废的。

  母亲猩红着眼,牙呲欲裂,「是啊,老爷,一定要上书弹劾!」

  「岂有此理!我儿不过开个小玩笑就遭此灭顶之灾,难不成这天下是姓段的不成?!」

  父亲怒目,一巴掌拍在桌上。

  「够了!」

  他深深的看了眼许泽,「此事不准再提。」

  母亲想去拦父亲。

  却被父亲小厮拦下。

  我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父亲凉薄,但重子嗣。

  母亲善妒,府中只有她一个夫人。

  可她却从没有怀疑过父亲。

  可我知晓,父亲在外还养了一妾室,孕有一儿一女。

  许泽成了弃子。

  不日,父亲就会接那妾室进门了。

  母亲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18

  距离阿莲的死已过去三月有余。

  我还是没找到凶手是谁。

  翠微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

  「夫……夫人……我听到……姑……姑爷……」

  原来是他啊……

  隐忍已久静默在暗处的恨,汹涌而猛烈,几乎是强悍的冲击着我的神经。

  他还是不肯放过阿莲。

  也是……

  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上位者的棋子。

  我第一次见到严少清并不是在家里。

  而是在食斋中。

  侯爵府势大,多的是人附和严少清。

  就在众人围捧之中,他不屑至极的说道:「不就一个丑女,居然还妄想嫁给我?」

  「等她嫁过来随便找个理由埋了便是。」

  他声音极大,猖狂得不可一世。

  我知晓他为何敢大庭广众大放厥词。

  没人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尚书府二小姐而得罪一个鼎盛家族。

  就算闹大了,严少清也可以说不过是自己喝醉失态说的浑话。

  大家只会一笑置之。

  这桩婚事是推不掉的。

  父亲母亲都指望着能靠这桩婚事攀上侯府。

  我思前想后,只有自己嫁过去,替阿莲挡住这灾事。

  那日,阿莲被推入水中。

  明面上严少清维护了她,可实际上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脸面。

  看到阿莲在家中被母亲如此磋磨,又想到阿莲还顶着他未婚妻的身份,他怕是心中气急了。

  严少清没有提防我。

  我把药下在酒中,哄他喝下。

  又假意与他去寺中祈福,支走他身边的人。

  一气呵成。

  我心底升腾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他躺在马车中,动弹不得。

  「她本来就该死!你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笑话我有这样一桩婚事吗?!」

  「都怪她!都怪她!」

  我掏出刀片,刀片中反射的光照亮了他惨白的面庞。

  他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嘴角不停抽搐。

  「你疯了?!许茹,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是你夫君!是侯府之子!」

  我用刀片刮下他一片肉。

  登时,他惨叫起来。

  我问他,「疼吗?」

  「阿莲当时一定比这更疼。」

  我毁了严少清的容貌,刮花了他的脸。

  当初那人如何对阿莲。

  我就如何对他。

  差点忘了,那人早就被我剁碎喂狗了。

  严少清眼里满是惊惧。

  一股尿骚味自他下体飘来。

  我嫌弃的把他踢下马车,毁了他的腿,把他卖进了真正的山匪窝。

  那里的人可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一视同仁。

  下半辈子,严少清休想再回京城了。

  也不知这样的结果阿莲满不满意。

  19

  父亲如我所料的那般,把那外室带回了家。

  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许泽下不了床。

  只能任由那对母子天天欺负母亲。

  许泽一生都在父亲母亲的呵护下长大,妒忌蒙了眼。

  不知从哪迸发的力道支撑着他把刀送入了那外室子胸膛里。

  儿子死的死,残的残。

  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

  活该。

  那外室也是个心狠的。

  当夜命人放了把火,把许泽烧死了。

  第二日,母亲状若癫狂的找那外室拼命。

  父亲却一个劲的护着那外室,不让母亲近身半分。

  母亲像头暴怒的狮子,不断地喘气,说绝不会让父亲和这个贱人好过。

  母亲想找人为她做主。

  可她回过头却发现,她的女儿死了,儿子死了,还有一个我,不知所踪。

  自从把严少清卖去山匪窝以后,我就自毁容貌,蛰伏在了京城。

  侯府势大,严少清失踪,他们不会放过我。

  可若我也失踪,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查到我身上。

  母亲,开心了吗?

  从小母亲就和我说,我的将来全部是扎根在许泽身上的。

  我要精通琴棋书画,让众人称赞,为尚书府争夺荣耀。

  我要嫁个高门贵族,为许泽扫清障碍,助他位极人臣。

  而我的妹妹是个蠢货。

  什么都学不会。

  还有点烦人,总是跟在我后面阿姐阿姐的叫。

  我扮冷脸都吓不走她。

  我问母亲,「那妹妹以后怎么办呢?」

  母亲说,没用的人死在外面最好。

  我想护住她。

  可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

  20

  那次回禹州老家,我发现阿莲还没上来,马车就动了。

  「母亲,阿莲呢?」

  母亲闪烁其词,说阿莲会比我们晚些回京城。

  直到我听到阿莲的呐喊。

  我央求母亲停车。

  父亲扣住我的手腕。

  「我们许家不留无用之人。」

  我哭着乞求母亲。

  「以后我会连同阿莲那份一起学,给尚书府带来双倍的荣耀,求你们别不要阿莲。」

  母亲别过头去不看我。

  这个家,是父亲说了算。

  以后,是许泽说了算。

  我第一次意识到女子的渺小。

  阿莲跟在后面喊了多久,我的心就跟着痛了多久。

  直到,阿莲的声音没了。

  我咬牙跳了马车。

  「阿莲!」

  手臂处传来刺痛。

  好在,马车停了。

  母亲又惊又惧,「阿茹!你胡闹!」

  父亲妥协了,把阿莲带了回去。

  我推门想看望阿莲的时候,母亲正巧正抱着她。

  看到我的那刻,母亲尴尬的推开了阿莲。

  我知道,她是无言面对阿莲。

  我的出现在提醒着她有多卑劣,居然想着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21

  后来,我总是暗暗提醒阿莲,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这傻妞居然相信后门小厮是真的为她好。

  那小厮前脚和人浪荡调笑。

  「我呸!还尚书府千金,老子一个馒头就把她哄得跟狗一样!」

  「以后要是和我有个什么肌肤之亲,老子岂不是可以做尚书府女婿?哈哈哈哈哈」

  「就是她也忒胖了,还丑,我还真下不了口。」

  我心中升起火气。

  不顾阿莲求情,卖走了那小厮。

  混账玩意。

  我找来郎中开的药,是去除体内湿气,给阿莲灌了下去。

  之后的几天,她果然消瘦了些。

  我央母亲解了她的禁食。

  母亲警告我,「若你真为她好,别再做无用功了。」

  我知晓,母亲禁阿莲食,实际上是为了惩罚我上次跳马车的不听话。

  尚书府不需要不听话的子嗣。

  我别无他法,只能暗地里拖丫鬟偶尔塞点糕点给阿莲。

  嫁给严少清是我计划中的一步。

  若我安安稳稳的得了侯府少夫人应有的权力,以后在家中的说话分量也足些。

  父亲说,只要严少清日后能帮许泽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那阿莲的婚事就由我做主。

  只是,阿莲,姐姐太没用了。

  竟让人你又受伤了。

  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寻个爱你的父母吧。

  22

  我给尚书府看守后门的人看了信物。

  母亲很快找人来寻我。

  她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

  「阿茹,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母亲的,那个贱人害死了你弟弟!」

  「你要帮母亲!帮你弟弟报仇!」

  我轻轻拂开母亲紧紧扒着我不放的手笑了。

  「母亲,今日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

  「阿莲死的时候,你为她流过一滴泪吗?知道我失踪以后,你有派过人找过我吗?」

  「你心里只有许泽,你越爱他,我就偏要毁掉他。」

  「那日,他的腿为何没有保住,母亲,你再仔细想想。」

  母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她手指颤抖,眼尾拖出血泪。

  「你!为什么?!是你?!」

  「那可是你亲弟弟!」

  我笑了。

  笑意不及眼底。

  「是啊,我们何尝不是你的亲骨肉呢?」

  母亲用力的揪住我,她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道,大到似乎可以捏碎我的骨头。

  她恶狠狠的看着我,想把我推倒,又将窗边花瓶拿起来砸向我。

  我轻轻躲过。

  冷冷的看着她。

  「我不是阿莲,从来没有乞求你爱过我,所以也不会让你伤到我。」

  母亲瘫坐在地,嘴上喃喃的叫着许泽的名字。

  这是压垮母亲最后的一根稻草。

  她疯了。

  至于冷漠的父亲。

  我已经一纸状书将父亲为官数十载办的不妥之处统统记载告到了府衙。

  为了以防万一。

  那份状告书我还多写了一份,托人送到了父亲死对头那儿。

  23

  侯府的人来的很快。

  他们要挟我说出严少清的下落。

  可笑。

  伤了我的阿莲,还想让我放过他。

  滔天的火焰吞灭了这小小的宅院。

  火焰慢慢汇聚成莲花的图样。

  我似乎是见到了阿莲。

  她在怨我。

  「阿姐,不许说我是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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