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棠付了钱。
她点了两个肉和一个素菜，还有一盘肉包子。
国营饭店带荤的菜都是一块出头，这么一算也挺便宜。
但这个消费对于现在的普遍工资来说，还是很高昂的，并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饭店。
看吴潇潇的表情就知道有多肉疼，“你怎么点这么多，可不完可不是浪费了？”
“这才多少啊？再说了，吃不完就打包呗，喏。”
林文棠从怀里掏出一个饭盒。
吴潇潇：……这么大个饭盒，她从哪掏出来的？
吴潇潇扭捏起来，环顾一圈，看看其他顾客，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红着脸凑过来，跟蚊子一样小声。
“文棠……你真的要打包啊？”
打包咋了？光盘行动从我做起啊！
文棠先是疑惑，然后才恍然记起，这会的人似乎都没有打包的习惯。
在大家广泛的认知里，连吃带拿是很丢脸的行为，会被服务员和其他客人瞧不起。
“吃不完就兜着走呗！”文棠扬起脑袋，义正言辞，“我可是付了钱的，再说了，浪费可耻！”
“你可不能学啊，想想以前的革命老前辈，多少吃不饱饭的，这才多少年啊，就开始铺张浪费了。”
林文棠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吴潇潇看她说的贼有气势，十分义正言辞，她也不自觉跟着点点头。
以前和丈夫来饭店时，每次就有剩菜，其实两人也心疼食物，但碍于脸面和怕人说闲话，就没好意思打包带走。
这会觉得文棠说得有道理，“你说得对，我下回也要打包，不管他们说什么了。”
两人说话间菜也上了。
国营饭店的师傅个个都是真手艺，浓油赤酱红烧肉令人垂涎，其他也是，看菜色就知道很下饭。
文棠招呼她，不要客气，“潇潇，你多吃点，别为我心疼钱，今天就当是庆祝我脱离苦海离开渣男，这是好事！”
吴潇潇哈哈笑起来。
“渣男？这个说法好，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就想开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
“对了，你是不是要搬出来，找好房子没？”
吴潇潇满足地啃完大包子，想起来这件事。
林文棠摇摇头。
“还没有着落，不过我不想租楼房，想找个宽敞的院子，住得宽敞一点，楼房实在是太挤了，转个身都能踩到人。”
做个饭都有几户人家挤来挤去，烟熏缭绕的，通风也不好，想吃点好的吧，买回家一下锅，整栋楼都知道你放了多少盐。
说到底，隐私性太差。
吴潇潇闻言也没再疑惑，毕竟她也住的筒子楼，筒子楼说着是好听，但实际生活也没有听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那你可以去找孙大娘呀！”
“哪个孙大娘？”
吴潇潇就描述起来，“就是咱们厂门卫张大爷的老婆啊！”
“你别看二老年纪大了，人家在县里可有两个大院子呢！
据说孙大娘以前是教授，被学生举报下放了，平反回来后，政府还了两个院子，不过她现在也不教书了，就是两口子一起养老。
现在大家都想搬到筒子楼，院子应该好租，你可以看看他们要不要出租，毕竟是熟人，总比去陌生人那里可靠。”
林文棠就在心里记下来，罐头厂的门卫大爷和孙大娘。
看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姑娘离开，旁边一桌的中年男人也放下筷子。
他打趣起对面的冷峻男人。
“浪费可耻，要不要打包回去？”
陆怀瑾：……
他方才也毫不意外听到了文棠的话。
但因为文棠是背对他的，所以他根本没发现，这就是被徐均安撞到后找了好几天的女人。
看着剩下的饭菜，再想到厨房杀手徐均安。
和那盘黑乎乎，压根看不出原料的菜。
他叹了口气。
“行吧。”
“……”
中年男人一噎，他只是开个玩笑啊！
他当初可是特地和同事了解过对方的家境，这可是帝都来的公子哥。
难以想象，这样骄傲矜贵的公子哥也会有打包饭菜的一天？
……难道这是帝都流行的新花样？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
他得和妻子说道说道，要真有这一回事，自家也要跟着学起来，可不能落了伍。
文棠一下工，就按照吴潇潇的话，跑到厂门卫处找张大爷。
张大爷很慈祥，为人也和善。
从其他工友经过时，不管男女都会有意无意，陆陆续续地面朝这边冲张大爷打招呼，就能看出来。
“张大爷。”
文棠找到厂门口的小房子时，张大爷正全神贯注地在屋里看旧报纸。
“有事啊？”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爷，背着手走出来，疑惑地看着文棠。
老眼眯出几条细纹，特地上下打量一圈，然后一头雾水。
这姑娘他没什么印象啊。
文棠：“是这样的大爷，我这边需要租房子，听潇潇说，大爷您有空置的院子，有没有出租的想法？”
“原来是潇潇啊。”
张大爷笑起来，他和吴潇潇这丫头认识，这丫头时不时还会找他唠嗑。
“院子是有，不过你是几个人住啊？”
“暂时就我一个人，之后我家里人可能也会来。”
见张大爷面色犹豫，文棠脑子一转，立马福至心灵。
“大爷您放心，租金每个月都定期给您，我们家都是勤快人，肯定给您收拾得干净敞亮，不会埋汰房子的。”
文棠工作的时候，每隔半年一年就定期搬一次家，也知道房东担心的无非就是卫生和交租。
都对三催四请才肯交租的租客，和东一块西一块破坏房子的租客敬谢不敏。
张大爷没说话。
他确实一开始是想着回绝的。
自家之前那个小一点的房子就租给了一家两口，开始说得好好的，结果每个月收租都要拖上几天，他和老伴还得亲自上门催着人。
说是房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孙子。
关键是那户人家不讲卫生，杂物堆得满地都是，以为两个房东年纪大怕事。
后来还是老伴捏准了租客占便宜的尿性，到期当天就拿着扫帚，叫来邻居，大刀阔斧往大门那一站。
硬拦下人，逼着人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才肯松口放人。
经此一遭，老两口就有了心理阴影，彻底淡了出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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