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林正浩无限偏袒，我火上浇油。

　　我还以为至少在生产前，不用再担心婆婆了。

　　没想到绝境之下，婆婆竟然还憋了个大招。

　　这天我下班回家，路过小区的小广场，一群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人群正中心的，就是我的婆婆。

　　“我刚从医院挂完针回来，还得赶紧回家给儿媳妇做饭呢。”

　　“唉，我儿子说了，儿媳怀孕辛苦，让我小心伺候。”

　　“我在家里，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啊。”

　　委屈感满满的声音，低三下四的身段。

　　好婆婆被刁儿媳欺负的心酸跃然纸上。

　　周围一圈大妈纷纷点头附和，义愤填膺地指责我道德沦丧，不孝敬老人。

　　孝敬？

　　那也得她配得上才行啊！

　　婆婆掏出手机，挨个展示她独自在医院挂针的照片，还要配上“体弱多病”的解说，建立老弱病残的稳固人设。

　　可真相明明是她脚抽了一下筋，就要死要活，非要跑去医院打补钙针。

　　医药费还是我掏的呢！

　　人群的焦点都在婆婆身上，群情激奋。

　　我把手里的包一扔。

　　挑了片松软的草坪，找个舒服的姿势，慢慢躺下。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哪位邻居帮帮我，我好像有些先兆流产了……”

　　婆婆这才看见我。

　　见我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

　　瞬间脸色惨白。

　　【龙子】要是没了？她儿子不得活扒她的皮？

　　我被热心邻居们手忙脚乱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婆婆还直挺挺愣在原地。

　　有人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还是直挺挺的，直接晕了过去。

　　9

　　我跟婆婆坐一辆救护车去的医院。

　　我当然是没什么事。

　　婆婆倒是有些惊吓过度，实打实在医院住了两天。

　　林正浩还不给她好脸。

　　嫌她关键时刻还要给家里添乱。

　　他们母子对峙。

　　我乐颠颠跑去公司上班了。

　　与客户的对接很融洽。

　　见我挺着大肚子跑前跑后，提方案、改策划，没有一丝懈怠。

　　客户也很体谅，大手一挥，说下周就签合同。

　　婆婆不知道我的具体工作。

　　只知道公司签下了大客户，发提成奖金，家里要有一笔大收入。

　　又开始扬眉吐气，见人就说她儿子能力强，带着没用的儿媳妇都能签下这样的大客户。

　　还在亲戚群里提前炫富，享受别人对她儿子的夸赞。

　　婆婆乐呵呵地：“等工资条发下来，我拍照片给你们解解馋。”

　　翘首以盼。

　　等到发工资的日子。

　　我提成加工资，一共发了13万整。

　　林正浩，3250元。

　　婆婆拿着资单，翻来覆去看了半个小时。

　　小心翼翼地问：

　　“小浩，这名字是不是印反了呀？”

　　“你的工资怎么比平时还要少几百块钱？”

　　林正浩嘴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还不是你在小区闹事，晕倒住院，我请了一周的假照顾你，全勤都没拿到！还扣了底薪！”

　　说完狠狠地摔上房门。

　　婆婆吃了闭门羹。

　　捧着工资条，双手颤抖：“可是那个大客户不是签下来了吗……”

　　“一定是公司弄错了！”

　　10

　　不得不承认，我的婆婆确实很有魄力。

　　直接闹到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要求核查林正浩的工资明细。

　　她去公司的时候，林正浩刚好出门联系客户。

　　婆婆在徐姐的办公室熟练施展她的哭闹技能。

　　整个楼层的同事都被吸引了过去。

　　徐姐无奈，耐心跟婆婆解释。

　　等林正浩回来的时候，徐姐已经把他上个月跟客户签订单、合同金额少打了一个零的重大失误给翻了出来。

　　徐姐沉吟片刻。

　　“会计，这事不是说了要罚款的吗？是不是忘了？下个月记得在林正浩的工资里扣出来。”

　　林正浩黑着脸，粗暴地扯起婆婆的手臂，强行把她拽出了公司。

　　同事小袁凑过来。

　　“孟姐，这就是你婆婆啊？也就是你能过下去，要我，早离婚了！”

　　我完美地展露出贤惠温顺的笑容，当代最美儿媳妇的姿态，又引得同事们赞叹连连。

　　小袁啊，还是太年轻！

　　现在离婚，我孕期谁伺候？

　　等生完宝宝，他们还得求我离婚呢！

　　11

　　怀孕九个月时。

　　我请了产假。

　　要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得不提前准备。

　　徐姐很体谅，说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公司永远有我的位置。

　　由于之前婆婆的撒泼吵闹，林正浩在公司的口碑一落千丈。

　　他在公司受了气，回家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

　　婆婆不敢找他要钱，惦记上了我的奖金。

　　隔三差五就要买这买那，还兴冲冲地拿着金店的传单，让我给她买个金镯子戴戴。

　　我苦口婆心。

　　“妈，我这些钱，都是给您的【龙孙】准备的。”

　　“我不好好攒着，难不成要指望你儿子3000块钱的工资养孩子啊？”

　　婆婆脸色发红发紫，捏着传单又走了。

　　我精挑细选，预约了林正浩上班，婆婆出门喝喜酒的日子，独自来到医院。

　　接待我的小护士反复确认。

　　“家属一个都没来吗？”

　　我有些歉意。

　　“对不住，等晚上他们来了，还得麻烦你喊保安给哄走。”

　　其实前几日，我给外地的父母打了电话，掩去重生的部分，告诉了他们部分真相。

　　电话那头的爸妈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们还要操心你弟弟，你闹成这样，最后离了婚，我们也没有能力收留你。”

　　“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心里悲凉。

　　说到底，他们跟林正浩也是一路人。

　　在他们眼里，再聪明孝顺的女儿，也比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儿子。

　　紧紧握着手机，我轻笑。

　　“你们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我独自办好手续，孤零零地走入手术室。

　　躺上手术台的时候，死亡的恐惧如海水涌上来。

　　可，想想肚子里的女儿，她只有我。

　　我必须活下来。

　　六个小时后，我搂着沉睡的女儿，拨通了林正浩的号码。

　　“老公，我生了。”

　　“是个【龙女】哦。”

　　12

　　林正浩和婆婆赶到医院时，我已经安顿好女儿，也给护工打好了预防针。

　　护工把我紧紧护在身后，却拦不住林正浩的咆哮和婆婆的痛骂。

　　“孟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龙子】呢？怎么会是个丫头片子？”

　　婆婆出门喝喜酒，专门穿了艳丽的红色长裙。

　　此刻正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打滚。

　　“我就知道你个东西使了法子坑害我儿子！我们一家都被你害苦了啊！”

　　四周的人全都皱起了眉。

　　这是产房。

　　是充满新生喜悦的地方。

　　也是精疲力尽的产妇们急需休息的地方。

　　他们这样胡闹，很快就有人打抱不平。

　　“什么奇葩人家？还【龙子】？”

　　“吵什么吵！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想要个女儿还没有呢！”

　　“什么烂污东西在这里吵闹？我们还得休息呢！保安，保安！赶紧把他们都撵出去！”

　　保安赶来之前。

　　林正浩死死地盯着我。

　　“孟雨，你骗了我。”

　　我喜上眉梢。

　　“哎哟，你终于发现了？”

　　“这可是正规大医院，谁会给你做产前性别检查？”

　　“那日医生竖起的大拇指，只是告诉我胎儿一切健康。”

　　“是我跟医生约定的小暗号哦！惊不惊喜？”

　　林正浩和婆婆被保安拖出医院。

　　我喜滋滋地给自己削了个苹果。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13

　　我迅速办理了出院，无缝衔接到月子中心。

　　顺便拉黑了林正浩和婆婆的电话，并且拒接一切陌生号码。

　　去医院生孩子之前，我特意换掉了家里的门锁。

　　这房子是我在认识林正浩之前，掏光了多年积蓄勉强付的首付。

　　为了它，没少吃咸菜啃方便面。

　　林正浩这种重男轻女的自大狂，当然不能委屈他住进一个女人的家。

　　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物业费和水电费也一直都是我在交。

　　结婚证锁在家里拿不出来。

　　林正浩没有足够的证明说服开锁公司，他是房子的主人。

　　朋友偷偷告诉我，林正浩娘俩找了个小旅馆，窝窝囊囊地住了一个月。

　　期间去医院闹，被轰了出来。

　　林正浩疯狂地给我的父母朋友打电话，根本没人理他。

　　我朋友还报了警，告他骚扰。

　　我舒舒服服地在月子中心养了一个月，养得我和女儿都白白胖胖，中气十足。

　　出月子那天，林正浩算准了日子，早早地就在家门口蹲守。

　　他早已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胡子邋遢，衣服也皱皱巴巴。

　　我撇撇嘴：“这物业越来越差劲了，怎么小区里还进了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