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年?”
电话那头传来陆衍生清冷的声音,我吸着鼻子,默默地流着眼泪。
“怎么了?你不是成功进军娱乐圈了嘛?为什么还哭?”
这个面瘫脸,他都不知道安慰一下我么?还一副疑惑的样子……
我擦了擦眼泪,瞅着远处渐次亮起的路灯,闷声道:“陆衍生,对不起。”
“怎么?”
“我这次真的犯大事儿了。”我抽泣几声,脑海里都是那些记者张牙舞爪的样子,“顾少城,现在估计恨不得杀了我。”
“……他不会杀你的,他会骂你吧。但是究竟是什么事儿?”陆衍生问,“你在外头嘛?要不要我接你?”
我靠在桥墩上,用脚踢了踢下面的河水,内心一股浓浓的忧伤,“好吧,我在X路护城河段下的桥墩下坐着。”
“……你脑子进水了么,去那儿干嘛?”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爱来不来!”
我把电话挂了。
坐了好一会儿,我打开手机翻看微/博。
微/博热搜上都是我的名字,闪闪烁烁,刺的眼睛很疼。
我不敢去点开那些评论,只好关了微/博,盯着手机发呆。
几天前我还无比自信,可现在,我心里却完全没底了。
小靳这个家伙,为了炒热新闻,居然敢做这种事。他没想过顾少城也是头狮子嘛?一撩拨就会发怒,到时候只会把我们吃的什么都不剩下的。
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法解释,谁会相信呢?一个被丑闻掩盖了这么多天的人,被无数人骂做绿茶婊心机婊,媒体只会火上浇油,根本不会为我洗白。哪怕,这些真的都不是我做的。
我重新打开微/博,点开私信,找到了顾少城和我的对话。
我犹豫了很久,才发话:对不起。
然而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我点进顾少城的微/博,就在我给他发完话后的一分钟内,他发了一条微/博。
顾少城V:江湖挞伐,美人蛇蝎,温柔乡后铁石心肠,绕指柔中百般算计。宣传一下下,都来祝我新作大卖吧。
下面附有三张游戏角色图片。
正是《无双之刃》里主线情节中一个两面三刀的女剑客。
时间恰到好处,说不是暗示我那才叫骗人。
而左下角处,已经从“互相关注”,变成了“已关注”,说明他已经取消对我的关注了。
——他知道了,也相信了,并且生气了。
我退了“苏小年”这个微/博号,打开了我一直用的一个微/博小号。酝酿了很久,才发了一条动态。
年年有余:不听,不看,不信,千夫所指。
我把头埋在膝盖处,只闻到自己眼泪的味道。
很快,我就听到了鸣笛声,我从桥墩下站起来,公路上,一辆汽车听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车外。
我走了上去。
陆衍生看到我,便收回了手机,“正要给你打电话来的。上车吧。”
我一声不吭地上了车。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顾少城的事儿了?”陆衍生问。
我默默地摇头。
陆衍生也没有深问,只是我下车的时候,突然出声了:“苏小年,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对不住顾少城,那就用行动补偿他吧。”
我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知道为什么,你一出事给我打电话,我就立马来了,并且给了你机会?还是在我们已经分手三年成为陌生人的情况下。”
我摇头。
当时也觉得奇怪,但后来只是觉得他在念旧情而已。
“因为顾少城联系了我,借我的名义,给你这个机会。”
我感觉心口忽然破了一个洞,好多风灌了进来,有点疼。
原来……我以为的所有的机会,都是顾少城给的?怪不得安心会联系我,让我进入华娱;也怪不得当我否认被包//养的时候,安心都没有相信过我。原来……
“他瞧不上沈莺莺的品性,便出手打压了一番,没想到却因为他的缘故让你失业,加上你又认识我。他出于歉疚,就这样做了。”陆衍生叹息,“不觉得奇怪嘛,为什么你身旁的狗仔,在那一段时间突然没了?而且,苏小年,新闻我听说了,《无双之刃》这次受了很大的影响,虽然有更多游戏玩家加入公测,但是对《无双之刃》始终是个负面消息。而这是顾少城的梦想和事业,也是他向他父亲证明自己的方式。”
我听着,四肢微微凉了起来。
心头某一处一颤又颤,至如今,我仍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多话想说,却堵在喉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下车吧。”陆衍生叹息。
我像一只牵线木偶,开门,下车,关门。
我站在原处没有动,车子“嗡”地一声便开走了。
我看着远去的跑车,只觉得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头一回奢侈地叫了出租车,一路开到了公司门口。
发自内心的,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小靳。我知道他不是坏心,这是这件事情太过分了。
付完钱刚下车,就看到一群举着牌子的人冲了上来,朝我又打又骂。
“臭不要脸的贱人!害了我们莺莺还不够!欺负我们女神很有意思对不对!”
“婊//子!被包//养了还装清高,和情//夫腻腻歪歪还不够,居然还跟前男友藕断丝连!”
无数的声音爆发了出来,我摔在水泥地上,我只穿了连衣裙,光裸的膝盖擦在地上,火辣辣地疼着。脸上头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委屈在心头却怎么也没法说。
只是一直疼,巴掌,脚印,甚至还有石头……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不停地抹黑我,听信那些莫须有的新闻?
疼,每一处都在疼。却无法具体到某个位置,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样坚信自己一定会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呵……可是现在呢……呵……
“你们在干嘛。”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接着一双手就把我扶了起来。
我晕晕乎乎地被那人扶到一旁,视线是模糊的,隐约见到十几个保安一拥而上,把那群疯狂的人挡在了一头。
却依然有疯狂的叫嚣声传来。我的心脏一阵阵地收缩着。
“没事就自己站好。”
那人说完,就松了手,我晃悠了几下,差点又摔倒。
我看了过去,那人没等我看清他,就转身走进了公司大门。
一米八八的身高,休闲装,低沉的声音,就是顾少城没错。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哗”地又出来了。低头看看被擦破出血的膝盖,只好一瘸一拐地往公司走去。
“啊,小年姐,你没事儿吧!”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发现是一脸关切的李欣然。
我心里突然堵了一下,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小年姐没事儿,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都是正常的。而且你本来就是被包//养的……呵呵,现在一切戳破了,顾少生气也是正常的,你要理解他……”
我听得耳根发酸,我往旁边一移,和李欣然隔开了一段距离,冷笑:“有病。”
她愕然地瞪着我。
我抹了眼泪,仍然一瘸一拐地往电梯走去。
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是小靳的来电,立马就掐断了。
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这个人!
可是掐断了一通,他又打了进来。
我又掐断。
重复五六次,小靳终于没再打进来。
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了一条短信:小年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下次不再犯了!另外,安心姐让你去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事跟你商量。
我冷冷看了一会儿,把小靳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往安心的办公室去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安心仍然在看文件。
“你来了。”安心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是早有交代吗?为什么私自爆料,请记者来?”
我气急,“没有——我——”
“不用解释,我不听解释——”安心举手打断了我的话,“现在我只通知你一个消息。《无双之刃》你不用准备了,我们打算从知名艺人中重新选择代言人。”
我如遭雷击。
但,这不是正常的吗?
我苦笑,往后退了几步,“我明白了。”
安心看着我,脸上没有表情,“今天的艺人培训你也不用参加了。”
我猛地看向她。
停了《无双之刃》的代言我能理解,可是……可是如果停了艺人培训——
我感觉眼前的事物都在眼前旋转。
三年前……三年前性丑闻爆出的时候也是那样,无数的辱骂、栽赃、唾弃……那以后我一蹶不振,甚至再也不碰演艺这条路,而是选择了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后助理……
时隔三年,我难道还要在舆论上栽了吗?
……三年前……
一份合约书被狠狠地扔在脸上,我冷笑地躲开,仰头怒道:“不就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潜了几个年轻妹子吗?像你这种人渣,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下!我踹你一脚那是高看你了!”
满脸肥肉的投资商狞笑,一副猥琐的表情,“是啊,专门搞你们这种青春的女大学生!你不乐意就滚出去啊!像你这种没背景的小白花,走出去都是被潜的命。有本事永远滚出娱乐圈别他妈地回来!”
Amanda冲进来抱住我,哀求投资商:“别别别,小年年纪轻,不懂事,您就……”
“啪”——
我现在还记得,Amanda为我挨的那一巴掌,又疼,疼到我心里最深处。
投资商肥肉晃荡,扭曲地笑着,摸着Amanda的脸:“成啊,那你陪我睡一晚上,我就饶了你的艺人。”
气场女王Amanda,曾经也为我而折腰。
我又一次狠狠地踹了投资商一脚,拉着Amanda逃出了那个魔窟。
然后,我在一次次试镜报名时被拒,连大门都无法迈入的困境中,在网络上突然爆出的性丑闻中,就这样蔫了。
在我最具戾气、勇气,和冲劲的青春中。
可是,那是我守了十多年的梦想啊。就这样随风而逝了。
三年后,我又要放弃吗?
你甘心吗!苏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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