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鲎的进攻更加猛烈，杨道长等人苦苦维持的屏障破开了道口子，好不容易补上，新的裂痕又出现了。

梁勇志还是沉默不语，其他人也急了，催促梁勇志还有什么没说的，一并坦白了。

最后是何泽一把抓起梁勇志，作势要把梁勇志扔到白鲎堆里，梁勇志才挣扎着开口。

原来，眼前的梁勇志根本就不是梁勇志，而是梁勇志爸爸捡来的野孩子，名叫梁勇杰。

梁勇杰名义上是梁家孩子，却不能踏足祠堂，不能祭拜祖宗，每每逢年过节，他都会被梁勇志嘲讽，野鸡终究是野鸡，就算披了凤凰毛，还是野鸡。

梁勇杰是真心爱这个家的，进祠堂这件事甚至成了他的执念。

可是不论他多么努力，多么优秀，他永远是不被承认的外来人。

直到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梁勇志在外意外死亡，梁勇杰一时鬼迷心窍，瞒住了这件事，悄悄整容成梁勇志的样子，以梁勇志的身份回到梁家村。

一切都是那么顺风顺水，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被他女儿发现，梁甜甜要揭穿他，他不甘自己多年努力再度成空，情急之下杀了自己的女儿。

而他亲手杀了自己女儿这件事，又碰巧被梁来富看见，他被迫答应一回回地为梁来富买妻。

相对于梁甜甜的死因，村民们似乎更关心梁勇志欺骗他们，混乱梁家血脉这件事。

一时间，所有人像是忘记了恐惧，对梁勇志展开讨伐。

当然，也有清醒的，卑微地向我乞求，真相大白，我依照先前的承诺，放他们出去。

16.

“当然，我一向都是信守诺言的。”

只是，你们真的有时间吗？

我微笑着打开墓室的大门，大门缓缓打开，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来自外面世界的光一点点照进来，人们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只是马上就再度破灭。

门外枯枝上，栖息着无数只大鸟，色灰黑而钩喙巨爪如雪，目光如青磷。

此为罗刹鸟。

相传墟墓间太阴，积尸之气，久而化罗刹鸟。

我悄悄把这些年梁家村残害过的人的尸体都收集在一起，以尸气炼化罗刹鸟。

小小山村，竟然能化出这么多罗刹鸟，是我也始料不及的。

我趁乱将满地的符咒撕开，口子大开，白鲎像宛若巨浪涌向众人。

前有狼后有虎，一时间所有人进退两难。

我亮出镰刀，在几个道士忙于应付白鲎时，先了结了助纣为虐的杨道长，又穿越人潮，抓住了慌忙逃窜的梁勇志。

梁勇志的几个好儿子倒是忠心，拼死也要救父亲，纠缠了我好一阵，全数被我丢进了白鲎群。

梁勇志看着自己的儿子全部化为白骨，简直比杀了他自己还难受，崩溃之下赤手空拳要与我拼命。

如此全是破绽的进攻，自然是以卵击石，梁勇志被我用精心打磨的镰刀，一片片片下来喂了白鲎。

梁家祖坟，成了梁家村多数人的葬身地。

何泽他们是有几分本事的，在前后夹击之下，还能救下十来位村民逃出生天。

只是这些逃出去的村民，各个被罗刹鸟啄了眼睛，这辈子都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了。

梁勇志极力隐瞒的真相也被他们带了回去，他的一切荣誉，都被丢出他心心念念的祠堂之外，他真正的名字梁勇杰被刻在祠堂门槛上，受所有人践踏。

暮去朝来，又过了三日。

我买了新鲜的花，来梁甜甜和林盼兮的衣冠冢前祭拜。

照片上的两个女孩子，明眸皓齿，笑容灿烂，一个二十岁，一个十七岁，正值黛绿年华。

我是被爸妈抛弃的孩子，是那年不过十岁的梁甜甜，捡到被遗弃在垃圾堆边上的我，冒着危险连夜独自下山送我到孤儿院。

我幼时弱小多病，是院长的女儿林盼兮陪我度过每一个难捱的长夜。

可是我谁都留不住。

一定是我天生命太硬，命硬克万物吧。

我的印堂发黑，手染太多业障，因果循环，我的藏魂坛应势碎裂，我的报应正在路上。

所幸我已经买下了她们边上的墓地。

这样，应当也算是一种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