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呆呆看着盖上白布的我妈，一直没动，仿佛也没觉得疼。

好久以后，他才转过头，看着我，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

从那以后，我爸再也没说要生儿子，也没再婚。

我以为我们逐渐在流失的岁月中达成了和解。

然而，去年，董如月回到了这个城市，带着她跟死去的丈夫生的女儿蒋艳，出现在我爸面前。

3.

董如月在我爸心里是自带光环的存在。

她跟着初恋远嫁日本，过得很不错，快五十岁的女人，看起来还像三十来岁。

可惜她的丈夫生意失败自杀，失去依靠的董如月，不知怎么想到了我爸。

当她一脸哀伤出现在我爸办公室里的时候，我爸那颗冰封已久的心，瞬间活了过来。

现在的我爸在我大伯意外病逝后继承了爷爷的企业，也远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富贵闲人二世祖。

听我爸办公室外的秘书说，两人当时就执手相看泪眼，抱头痛哭的声音甚至穿透了隔音效果极好的办公室大门。

其实我原本不介意我爸再婚，这十年他也没动过什么花花肠子。

我不是那种容不下后妈的女人，只要是个真心对我爸好的，我愿意祝福他们。

一开始，我甚至对蒋艳颇为照顾，今年公司的年会上，我带了蒋艳出场，介绍给了公司中的青年才俊们。

万万没想到，整个公司那么多单身好男儿，蒋艳一个都没看上，唯独看上了年会结束时来接我的钟子明。

我爸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时，我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他会为了董如月，让我把男朋友让给董如月的女儿。

整个过程匪夷所思，董如月跟蒋艳似乎都认为我的退让才是理所当然。

这母女俩过去二十多年可能都被人让习惯了。

现在到了我爸身边，我爸也化身成了她们的花下之臣，张嘴就是要我退让。

我开着车，回想起董如月挺起的小腹，眉头微锁。

一个患有弱精症的老男人，跟一个已经四十九岁的女人，半年时间就能怀上孩子……

怎么看都觉得有诈。

回到家，一眼瞥见我家别墅门口热热闹闹地在搬家具。

保姆赵姨看见我，又不住用眼神看着家具队伍，显然有话要说。

「莫悠，今天你爸爸说，让你在二楼选一间你喜欢的房间，你现在住的那间房，就给蒋艳了。」

「你爸爸他......」

赵姨后面没说话，但我分明从她眼里眉间甚至每一条皱纹都看出一句「是不是有病」。

我看着我房里的家具被摆到门外，又看见一溜粉嫩公主风家具被运进别墅。

我笑了一声，招呼那个搬家公司小头头过来。

「老头子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我就一个要求，给我把这些死亡芭比粉家具运到这个地址。」

两个小时后，我的房间恢复了原样。

搬家公司载着那些死亡芭比粉公主家具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公司群炸了。

「你们看公司门口摆的什么东西？家具？」

「噫，恶寒，这什么粉嫩公主风。」

「谁这么童心未泯喜欢这种家具啊，还放在公司门口？」

我的电话也及时接到了我爸的怒吼。

「莫悠，你在搞什么鬼？蒋艳的卧室家具你给放到公司门口干什么？」

我笑着回答：

「我得纠正您一下，那是我的卧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