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秋霜凑在我的耳旁低声道：

　　“小姐，夫人托人传消息说，五芳斋走水，未买到你想吃的糕点。”

　　我垂下眼，不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

　　也不知道五芳斋众人是否平安……

　　思绪乱飞，我抿了一口茶。

　　身侧的小宫女端了一盘糕点上前，不小心碰倒了茶壶。

　　还未等我发话，她便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

　　颤声道：“小姐饶命。”

　　她的脸很陌生，我从未见过。

　　蓦然，她抬起小拇指，在另一只手背上轻敲三下。

　　这让我立即想到了一位好友——

　　千面玉君，花无颜，善于易容术。

　　我眸光微动，故作沉脸：

　　“秋霜，你们都下去，你留下。”

　　秋霜欲言又止，但还是和一众宫女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二人。

　　“小阿窈，三年未见，别来无恙。”

　　花无颜顶着一张宫女的脸，声音却是男子故意夹嗓子说话的尖细声。

　　我眼皮子一跳，扯唇笑道：

　　“花孔雀，几年未见，你倒是越来越风骚了。”

　　他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折扇，挑起我的下巴。

　　“外头的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萧佑那小子真失忆了？”

　　萧佑，是祁承宥在江湖上的化名。

　　我嘴角缓缓下垂，语气笃定：“回来的人，不是萧佑。”

　　花无颜脸上笑容消散，收回折扇，面带凝重之色。

　　“小阿窈，你确定吗？”

　　“十有八九。你到时候帮我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花无颜点点头，手里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手心。

　　我定定地望着他，冷不丁道：

　　“你冒险进宫，应当不只是来看望我们吧？五芳斋的人如何了？”

　　花无颜动作一顿，扶额叹气：

　　“柔娘怕你们担心，所以让我来宫里传个消息。”

　　“……五芳斋的人，除了金掌柜和柔娘，都死了。”

　　花无颜停顿了下，又继续说：

　　“还有一件事，近一月来，我和小神医他们都遭遇了暗杀。就连我也是易容了几十次，才脱离他们的追杀。”

　　“你说，这些杀手会不会与这个假太子有关？”

　　我微微蹙眉，“你们的踪迹向来隐藏的很好，怎么会突然暴露。”

　　花无颜摇头，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思忖片刻，我缓缓开口：

　　“这个假太子性格偏激，与佑之不同。但他的行为举止和吃食习惯，都像极了佑之。”

　　“哪怕是圣上和皇后，也不会如此了解佑之的习惯。”

　　“如若这些事都与假太子有关，那他背后的势力，远比我们预料更危险。”

　　沉默半晌，花无颜突然说道：

　　“小阿窈，对不起。”

　　“若不是四年前，你孤身一人前去救我们，也不会武功尽废……”

　　我神情一晃。

　　想起幼年之时，爹爹说过，我娘怀我之时，遭人暗算。

　　因此我生下来便身弱多病，只怕一不留神就要去阎王殿常住。

　　后来，六岁那年，父亲命我拜一位高人为师。

　　只要每日跟他习武，泡药浴，便可调养身体。

　　我跟着师父离开京城，生活在青山之上。

　　一年之后，师父又带回了一个男孩——

　　正是萧佑。

　　他不知如何说服了圣上，竟变成了我的师弟。

　　师父教了我们五年，便让我们二人去闯荡江湖。

　　他千叮万嘱，要我们历练五年才可回京，且不可透露是他的弟子。

　　而他，则是继续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我和佑之在江湖上行走，与花孔雀他们结识。

　　一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直到三年前，变故突生。

　　端阳王起兵谋反，圣上中毒昏迷不醒。

　　我们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却在半路遭人拦截。

　　那人临死之前，招供了幕后主使正是端阳王。

　　而花孔雀等人也被我们牵连，在攸明山被一千死士追杀。

　　论剑法，我与祁承宥不相上下。

　　但论谋略打仗，我不及他。

　　于是我们兵分两路。

　　他回宫支援圣上，我前往攸明山救人。

　　攸明山中雾气缭绕，暗藏危机。

　　他们四人身受重伤，手中长剑颤动。

　　周围死士无数。

　　我握紧手里的青剑，脚尖轻点，飞跃而上。

　　道道寒芒如流水映月，具具尸体倒在青剑之下。

　　最后，花无颜他们中毒昏迷在地。

　　我挥剑斩杀，杀死百余死士。

　　山间横尸遍野，血染红了这片天。

　　我撑着剑半跪在地，吐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