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点了三碗肉丝面，鱼龙舞坐在临街的桌子上，悄然的打量对面的上河花园。
上河花园是松市一处知名的小区，属于中高档之间，均价在2-6万一平，大体上分为两个部分。
普通的商品房，又因不同的大小分成了不同的区域。
另外则是围绕人工湖的联排别墅。
上河花园很广，公交车还专门设立了上河花园东站和上河花园西站，鱼龙舞所在的就是东站。
他要找的目标在7栋401,7栋就在上河花园东门口往里两百米左右，来之前在网吧就看过了地图，他牢记于心。
麻烦的是要怎么混进小区里，还不能做登记，否则就会留下自己行动过的痕迹。
三碗肉丝面吃完，鱼龙舞有了主意，在连外卖进小区都需要登记的时候，只有中介不需要登记，他们也是最烦登记的职业。
当然，如果以现在穷小子的模样，一眼看去就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和上河花园有交集，就算有中介带着，他也不可能跳过登记。
毕竟莱国是一个开放的国家，这里是多民族多人种共同生活的国家，最高权力机关是联合议会，由多肤色和不同性别的七人组成。
这里严禁肤色、性别等歧视，唯一合法歧视的好像只有贫穷。
不过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手机上显示的是‘江远叔叔’。
鱼龙舞接起了电话，脸庞上堆起个笑脸，亲切的喊道：“江叔。”
“小鱼啊，我在你家门口呢，你今天不在家吗？”电话那头是江远温和的嗓音，仅凭声音，就让人脑海中勾勒出个笑容和煦的大叔模样。
“对，这不是到年关了嘛，我寻思着找两份散工做做，攒点钱好过年。”鱼龙舞睁眼说着瞎话，面不红心不跳。
江远依旧笑道：“也别太辛苦了，不过过年前散工的工资确实会高点，需要江叔给你介绍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到人才市场逛逛就好了，您也知道我懒，太麻烦的我还嫌弃呢。”又闲聊了几句，鱼龙舞挂断了电话。
随着电话挂断，鱼龙舞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父母死后，他从孤儿院逃回了家里，最开始常常有人来家里‘送礼’，一般是社区的负责人，或者乡镇的干部。
江远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江远和其他人不同，他不会带着记者，也不会带着假笑，很多时候是空手，就像在附近办事时路过一样。
偶尔会提点普通的水果，还有说是单位过节发的礼物。
最开始江远自称自己是辑侦局的，负责鱼龙舞父母的案子，辑侦局和辑察局一样，只不过前者负责重案。
他看上去只是个热心肠的大叔。
直到有一次，鱼龙舞不经意的抱怨了两句那些烦人的官僚主义，从那之后除了江远就再也没有人来叨扰鱼龙舞。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鱼龙舞在心里的可信任列表上，划去了江远的名字。
一个普通的辑侦员，哪里来那么大的能量？鱼龙舞甚至为此走遍了整个松市所有的辑侦局，就为了看一眼大厅里贴着的干部照片。
很显然他没有找到。
直到接触了特事处，鱼龙舞才明白江远到底是哪个部门的‘辑侦员’。
江远的事按下不表，鱼龙舞还需要进上河花园。
看门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玩着手机，从始至终也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的鱼龙舞，这就是他的机会。
找了附近的公共厕所，鱼龙舞洗去了脸上故意变丑的妆容，在镜子里看了自己两眼。
脸庞棱角分明，线条明显，鼻梁高挺，双唇略薄，灰黑色的双眸和黑色的头发，至少以莱国的审美来说，他属于靓仔中的靓仔。
“可惜了，长成这样。”叹了口气摇摇头，鱼龙舞取出背包里的衣服和鞋子换上，出色的容貌代表容易被人记住，对于穷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换上蓝色牛仔裤，裤脚稍微卷起一点露出脚踝——时下流行的风格，蹬着双让人一眼分不出真假的山寨球鞋。
银灰色的假羊毛衫，配上外头米黄色——实际上没有一根真羽毛——的羽绒服。
再将手掌长的头发梳理一下，从刚刚的落魄街头仔，立刻变成了看上去家境殷实的大学生，本来破旧的背包也变成了复古风。
人靠衣装马靠鞍，是人是马都要看品相。
转身上了街，天空落下的白色雪花已经开始堆积，路边的绿化带齐齐白头，行人来往匆匆，还得不时的拍拍肩头的雪花。
穿着短裙露着大腿的姑娘们，也丝毫不顾开始下降的气温，手里抓着刚买的奶茶，和闺蜜在雪景前美美的自拍，修图的同时将没喝一口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
鱼龙舞走在街头，收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他挺直了腰杆，走的不急不缓，将气场拉满。
时不时还会看一眼手里最新款的番茄13手机——模型机，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手机的真假，只会注意到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
极端的总容易让人多付出几分目光，无论美还是丑，前者赏心悦目，后者看过之后晚饭也能少吃几口。
于是几分钟后，鱼龙舞走进了上河花园——边上的稻田房产。
又过了几分钟，鱼龙舞就走进了上河花园内。
“陈先生，您往这边走。”中介小哥热情的在介绍：“我们先去那边的第一套看一下，在7栋的602，这个绝对符合您的要求，就是价格...”
7栋？这么巧！鱼龙舞笑道：“价格不是问题，学校里的宿舍我住够了，还是外面清净点，也方便我停车。”
大学就买车了？中介小哥心里酸酸的，着实羡慕，也更下定决心要把这位顾客伺候好了，租房的抽成依租金来定，这里的租金可不便宜。
巧的是中介的小哥也姓陈，胸前的牌子上写着陈长明三个字，年纪估计也是二十出头，但一身不太合体的西装真的很显老。
两人走在一起，对比鲜明。
门口的保安没有阻拦，陈长明递过一根烟后，保安就打开了门放行。
能全款买下这地方的房子就算是富豪行列了，大部分人只是付了首付，因此小区里没有多少人气，在这个初春的午后安静的有些诡异。
毕竟房子的主人可能在加班，房贷还长着呢，听上去似乎很惨，可足够他们笑话首付都付不起的人。
在7栋的楼下刷了门禁卡，刚走进楼道里，中介陈长明猛的一顿脚步，停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好意思，今天突突突然下雪，我这衣服有点薄。”陈长明讪笑了一声，说话带着颤音。
不对啊，怎么内外温度差这么多？这栋楼暖气该不会坏掉了吧？陈长明这样想着，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总不会这么凑巧，我刚带顾客来，暖气就出问题吧？
鱼龙舞没有回应，只是默然扫视了眼四周，刚走进来就是电梯间，陈设都没有什么问题，之所以感觉冷也不是温度问题。
他经过改造的身体就算走在街上也不觉得寒冷，更何况这会儿还换了衣服，可走进7号楼后明显有股寒意涌入了身体。
瞥了眼电梯边的墙上，雪白的墙面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公告，上面用黑色的油性笔写着四个大字——不准喧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按照恐怖电影里的套路，往前走必死无疑！但鱼龙舞难道是会怂的人吗？当然是啊。
鱼龙舞拉住了陈长明，摇头道：“这栋楼的采光一般，先去看下一户。”
“啊？好嘞。”陈长明求之不得，忙不迭的去前面带路，简直欣喜若狂。
陈长明稍快半步在前面带路，半侧着身子讪笑着解释：“这边的房子肯定是没问题的，您可以放心，我们现在去的9栋比7栋还要好！”
鱼龙舞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目光总落在四周，将环境进入心里，除了7栋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小区里绿化做的不错，也没有多少嘈杂的声音，大白天也不是打孩子的时候，远处似乎还能看到没有牵绳的狗在遛人。
几分钟后，陈长明停下了脚步，在口袋里翻出了门禁卡就要开门。
鱼龙舞一把抓住陈长明拉到了身后，指着铁门上那个代表楼号的数字。
“是我不识数了，还是这个数字写的是7，而不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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