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陪白小姐参加丧礼
“你爸妈是因为你叔叔的什么事，才跟姨婆家闹僵的？”我又问。
“我叔叔年轻时看上姨婆的女儿，可是我爸看不上那个表妹，极力反对我叔叔跟我姨婆女儿来往，可能当时还说了很多难听话传到姨婆一家耳朵里，他们就很生气，而我爸也犟，就这么僵着了，到现在我姨婆死了，我爸还不想亲自去吊孝。”
“那你叔叔后来结婚没有？”
“他离开家时没对象，现在有没有结了婚，家里都不清楚。”
我已经听过不少关于白家两兄弟的传言，看来公司里有些人确实在造谣，居然胡说白世强跟弟媳私奔。
快进那个村子时，就看到村头的树枝上挂着一面白幡，迎面招展，上面有一个图案，我一看就认出是太极阴阳图。
白圆圆把车停下，问我这面旗挂在这里作什么用？
我说这表明村里死了人，在做法事。
白圆圆问是不是等于一个通告，在提醒进村的人，如果有些人是为吉事而来，看到这面旗就觉得不吉就不进村了？
我摇摇头说，这面幡旗挂在这儿，不是给活人看的。
“是用来驱鬼的吧？”
“呵呵，不是驱鬼是招鬼。”
白圆圆的大眼睛本来就黑黑大大，一下瞪得更大，看着我惊恐地说：“你怎么说是招鬼呢？这是谁在搞？”
“亡者家人请来的法师。”
“是什么法师？和尚还是道士？”
“从幡旗来看肯定是道士，和尚不会挂太极旗的。”
“招鬼，又是为什么呢？”
“这是法事之中的第一大要点，一般人以为法师做法事是超度亡灵，却又说不清对亡灵怎么超度，超度到哪里去，其实呢，人一死，亡灵有可能远飘了，也有可能滞留在原地，那么法师要做的是两个可能，如果亡灵飘散了，就要将其招回来，再送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去，如果亡灵还在原地，同样也要送到可靠的地方去，那么招鬼来的目的就很明确，要把亡灵介绍给他们，让他们接受下来，顺利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白圆圆的小嘴张成O字形，惊奇地点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长见识了，王墨你真是见多识广啊，你跟我一样才十七岁，比那些老太老太还懂得多，你的上一辈是不是做法师的，然后你也学到手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祖祖辈辈没有人做这行，不过我受一位道士点拨过，但也仅仅学了点皮毛，离真正的法师还远着呢。
白圆圆忘了开车，两眼亮亮地问起来，“你刚才说法师有和尚，也有道士，那么有没有人家同时叫了和尚和道士来做法事的？”
“当然有啊，一些有钱人家就是这么做的，这有个前提，就是那户人家既信佛，也信道，或者干脆平时既不拜菩萨也不拜道祖，什么也不信，在家里有老人去世时，就因为乡村有这种规矩，所以既叫和尚也叫道士，没有一点冲突，但如果单纯信佛的，肯定不会叫道士，而单纯信道祖的，当然也不会叫和尚来参与。”
“我小时候在乡下也见过人家做法事，但我就闹不明白，和尚类的法事，跟道士类法事，有什么区别？难道没有区别的吗？都是念着经，敲敲木具之类？”
对这个问题，我是驾轻就熟了，我就向她讲解两种法事的区别之处。
和尚作法事跟道士作法事有一些相同之处，就是都要念诵经文，佛经是经，道经也是经，无非内容不同而已，还有道具方面，木笃是两家都要用的，也就是木鱼，道具这个词本来是佛教语，是指修行者所用的器具，但道家同样叫道具，木鱼本是道家发明的，后为佛家所借鉴，以至于后人以为这东西就是和尚的专利品，其实两家都用的。
除了木鱼还有锣鼓，包括铜钹，和尚道士都会用。
不过在道具上也有不同的东西，和尚除了敲木鱼还敲响叮，是一种三角形的铁器，敲上去叮叮的悦耳，还有法器，而道士是太极盘，八卦盘等，最厉害的当数剑了。
剑有铁和木两种，要按不同的场合来使用。
白圆圆问：“和尚和道士念的经不同，他们超度亡灵的内容和目标呢，是不是一样？”
“也有区别，但也算殊途同归，都是把亡灵送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去，和尚帮逝者消除恶业，就是替他脱罪，让他无牵无挂地前往西天极乐世界，而道家也如此，帮逝者解除困厄，脱离各种羁绊，两者都有让亡灵尽快投入天地轮回，转世投胎之愿，所以内容有不同，目标相一致。”
白圆圆听得很是入神，不过她又有点恐惧，说人死了，家人给这么搞，叫我们小孩看着不适。然后又说，“幸亏你陪我来，要是我一个人来，看到这面旗我就不敢进村了。”
我给她打气，胆子大点，死的是你姨婆，首先她是一位老人，高寿离世是值得庆祝的，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其次她是你的长辈，你对她总有感情吧，她对你也有感情，她去世了是不会回头伤害自己晚辈的，你应该抱着怜惜和崇敬的心态参加姨婆的丧礼，别想那么多。
白圆圆这才壮着胆把车开到姨婆家面前。
这里一片吹吹拉拉，其实如今乡村人家办丧事，最热闹的就是一班乐队，呜哩哇啦，鼓笙齐鸣，烘托了大半的气氛，请来的和尚道士，他们的诵经声反倒被掩盖了。
白圆圆停稳了车，我说你下去吧，我就坐在车上了。
她不允许，说你就得跟我一起进去。
我说我不是她家亲戚，没有资格进去的，你是姨外孙女，进去在你姨婆的灵前磕头后，她的家人还会给你扎孝绸，戴黑袖章呢，那我进去算啥，磕不磕头？行不行礼？扎不扎孝绸，戴不戴黑袖章？那不是随便可以扎戴的。
白圆圆下了车把我往外拖，附在我耳边说，如果他们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对象。
我惊得更迈不开步了，死死的抓住车框申辩：“你是疯了吗，咱们还是小宝宝啊，人家像我们还在初中里......”
在我顽固抵制下，白圆圆的阴谋没有得逞，她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进去了。
我正好利用这个时光打盹，因为昨天夜里根本没睡足。
可刚闭眼一会儿，白圆圆就把车门拉开，轻声而激动地告诉我：“王墨，太惊人了，怎么会这样？”
我吓了一跳，睁睁惺忪的眼睛问：“出了什么事？”
“有个人出现了。”
“是谁？”
“一个道士。”
我觉得好笑，“本来就是他们要请和尚道士做法事的，我们刚才讨论了那么久，你还奇怪什么？”
“你知道那个道士是谁吗？”
“是谁？我不是本地人，这里的道士不认得。”
她把我往外拖，“快出来，你一定得去认识他。”
我只好跟着她走到她姨婆家大门口。
只见里面挂满幡幅，一个大大的奠字贴在后墙上，死者遗体躺在门板上，朝外一面挂着一道蚊帐，蚊帐上缀着死者的像照，下边放着一个八仙桌作为供桌，桌上放着长方形的条箱，里面摆着三牲六果，所谓三牲就是猪头、整鸡和整鱼，六果无非是苹果香蕉之类，燃着蜡烛点着香，香雾袅袅。
在供桌的下面放着跪垫，这是供来吊唁者跪拜磕头的。
但从大门里望进去，却看不见那个道士，因为道士作坛的位置，就是在那个大大的奠字下，也就是在死者遗体的脚后而不是头前，由于被一道蚊帐给挡着，所以看不到。
白圆圆示意我跟她进去，这样就可以站在灵堂一边，从侧面看到道士了。
可是我摇摇头，因为我是一个陌生人，在这场丧礼中是个不相干的人，白事不比红事，红事是什么人都可以进进出出，沾点喜气，白事对于无关人员是种忌讳，谁没事往白事场合里挤？
可是白圆圆有点顽固，她见我不进去，就直接伸手拽着我的手，往里拉。
我不想进，她想拉我进，我们就在门槛那里拉来拉去。
现场很多人呐，一看两个小年轻这样子，成何体统。
我也深感不好意思，如果我们拉手不是在这种场合，是在一个有喜气之地多好，我会很惬意，很甜美的，可在这种气氛里是最不合适的。
正在僵持时，猛听一声锣响，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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