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看到林静语脚尖缓缓地动了动，轻轻地敲击着地面，很有节奏。

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8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仓库里古老的挂钟。

距离凌晨一点，还有六分钟。

距离一点整还有五分钟，张毅扔过来一条手铐，“自己戴上，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做他们这一行的人，格外谨慎。

距离一点整还有四分钟，我捡起地上的手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我选择按兵不动。

还剩三分钟的时候，我看到林静语嘴里露出了一枚刀片。刀片藏在嘴里，把舌头和牙龈都割破了，难怪她满嘴都是血。

我心里一惊。

那不是……下午我放在口袋里的，剃须刀的刀片吗？

还剩两分钟的时候，我看向张毅，“你说我来就会放了她，现在我已经来了，该你履行承诺了。”

还剩一分钟了，张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亲爱的张太太，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说的是你不来我就会撕票，但我可没说过你来我就放人啊。”

就在挂钟的时针指向一点整，钟声“咚”地响起的瞬间——

林静语转身，用牙齿咬住刀片，一刀抹向张毅的脖子。

同一时间，我默契地身子一矮，就地一滚。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小的时候爸爸教过我们姐妹俩摩斯密码。

六分钟前她暗示我，一点整的时候，弯腰，抱头，蹲下。

可惜，张毅似乎早有防备，向后一侧身，就轻松躲开了。

只是这么一躲，却把自己暴露在了狙击手的狙击范围内，在这之前他龟缩在林静语身后，狙击手顾忌人质的安全不敢胡乱开枪。

“砰——”

“砰——”

第一枪，是狙击手朝张毅开枪。

第二枪，是张毅匆忙拔出枪，朝我开了一枪。

张毅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而她朝我开的那一枪，阴差阳错地瞄准了我的脑袋，防弹衣护不住的地方。

子弹打过来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料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我听到了姐姐的闷哼声。

姐姐挡在了我的面前。

“姐——”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震惊又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

看着打中她心口处的那一枪，我大脑一片空白，“姐姐，你、你为什么……”

“你是我妹妹……我永远的妹妹……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啊……”

我心里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余光瞥到一群警察冲进来把张毅的枪踢开，给他戴上手铐，我却全然顾不上张毅，只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姐姐，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小言……姐不是小三……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个为了救我，能豁出性命的人，又怎么可能做破坏我感情插足我婚姻的事情？

“不要愧疚……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那些……被犯罪分子迫害过的人……”姐姐用染血的手摸了摸我的脸，“你要……好好活……活下……”

还没说完，姐姐的手从我脸上滑了下去，躺在我怀里闭上了眼，身体渐渐地冷了。

那一晚，江边的白菊花盛放着，开得绚烂无比。

翌日，张毅被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公正也最严厉的审判。

我把姐姐葬在了爸爸妈妈旁边，用我手里所有的积蓄在墓园旁边买了个房子，然后就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

我郁郁寡欢了很久，每天都会到姐姐的坟前去坐一坐，给她捎上一束含苞待放的白菊花，一坐就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