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殡

所有的恐怖都源于固执的守旧。

我很讨厌参加葬礼。为什么？

记得那天小时候，过了冬至，和平村的天气已经到达寒冷的峰值，窗外的树木已经开始凝结一层薄薄的冰棱。我和二哥傻呵呵地听着大人的嘱咐，沿路捡起一些硬邦邦的小流浪猫尸体，拿回来供奉。

到家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大人们都在哭泣，女人们涂上了厚厚的胭脂，脸色变得煞白，在眉心处点了一颗红痣，双腿并拢跪在院子中央。

伯父给我们一人套上了一块孝布，让我们从门口跪下，恭恭敬敬的把尸体放在巨幅的遗像下面。上面的奶奶小口微张的笑着，巨大的尺寸看起来就像要把前面的贡品吃掉一样。

“阿叔，为什么奶奶的棺材里面是空的？”我走到棺材旁边，半掩着，里面放置着一些纸糊的寿衣。

“因为奶奶已经走掉了。”阿叔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性格最为温柔，也最像奶奶。

“恭请送终！”

阿叔拉着我们两个小鬼，在一旁站着。一排排穿着白色孝服的人们列成两队。

随着唢呐怪异的音乐，一个穿着红色服饰的队伍往院子里走来。前方是一个矮个子的家伙，穿着一身红色的麻布衣，带着一个大型的葫芦头，双臂纹满了青黑色的饕餮纹身。手里拿着红色的丧棒，一摇一摆地在前面指挥着行进，上面的铃铛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后面跟着四个小侍，消瘦的脸上画满了油彩，再用一块破布遮挡住面容，垫着脚尖抬着花轿。上面盘坐着一个带着花面具的小人，白色的面具只有一个巨大的裂口笑容。他的腰背撑得直直的，整个耷拉着脑袋，上面带着一个椭圆的草帽。

随着唢呐的伴奏，一群踩着高跷的巨人提着灯笼也跨进了院子。

“起炮！”领头人大喊道。

大人们拿起一串串小鞭炮往顶上的小人砸着，后者纹丝不动地接受这个噼里啪啦的火炮声。

我和二哥见状，哈哈大笑也跟着拿起手里的纸钱，往上方丢去。一时间，白纸钱和大红袍交叉在一起，十分违和。不出意外，我们被大人们押在院子里跪了一宿，还能记住的就是当时的哭闹。

叮铃铃，紧急的救护铃把我从小时候的梦中吵醒。我熟练地跳起身，随便拉扯下短裤就往旁边的房间走去。“妈的，差点以为又要被跪一个晚上。”

此时已经到深夜了，一声声被吵醒的狗吠声才能感受到一股人气。

“这种生活何时才是个头呢？”我拿起老人的被褥拼命地朝空气中抖三抖，新鲜出炉的尿骚碱味永远消失不掉。

我简单的清理了下上面的毛发，又重新盖在瘫痪的爷爷身上。不是不孝，久病床前无孝子，日复一日地服侍开始感到厌倦。

老人没有说话，假装没有听到我的抱怨，而是闭着眼睛假装休息，长期的瘫痪、疼痛让他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医生也判死刑了，估摸着也就那一个月了。

我轻轻捏了捏老人的手，熟练地给老人换上干爽的内裤，再取下自己的玉佩挂到老人脖子上，“满公，你不要在意，我不是说你，只是和平村的生活有些太单调了。”

老人翻了个身，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我回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