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养心殿内，白止寻侧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只是他紧紧拧着眉心的动作和时不时的叹息，便足以表明，这“神”养得也并不自在。
面前的桌案上，一份军事地图暴露了他的心思。
眼下边疆态势紧张，军战一触即发，然而他身为堂堂越国皇帝，对军队将士的统御力却几乎为零，一切都要仰仗着凤家。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凤家的势力便会越大，自己的本就微弱渺小的实力便更会被架空。
每每念及这内忧外患的艰难处境，白止寻一口火便窝在心里，找不到发泄之处。
“皇上，该服用今天的药了。”
陈公公尖细的嗓音勉强让白止寻从刚才的囧思中抽离出来。
后者没好气地接过盘中的药丸，抿了一口茶顺下。
“成日里只服这些有什么用，朕得的是心病，既是心病，便得心药医，可世上偏偏没有这样的明医啊......”
陈公公眼珠滴溜一转，上前福了福身子。
“皇上说得极是，但奴才倒想出了个法子，大夫医不了的，不代表皇上您自己医不了。
反正现在最让皇上忧心的便是敬伯侯一家的势力过盛，过几天敬伯侯一家便要入宫，您倒不如想个说得过去的法子削弱他们的势力。
与此同时，皇上也一定要给凤姑娘极尽荣宠，这样敬伯侯看到了，就算有心造反也不好意思了。”
白止寻思忖片刻，终于点着陈公公露出了笑脸。
——
“凤姑娘，奴才奉皇上的圣意，特来帮助您迁宫。”
“迁宫？本姑娘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迁宫？”
凤临婉看着面前的一干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狗皇帝又要搞什么鬼名堂？
小太监一脸贱兮兮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呦，凤姑娘，这可是喜啊！皇上为了您把自己的侧殿重新翻整了一下，亲自题匾赐名——凤心宫，还特意为您涂制了椒房。这可是天底下独一份的荣华和恩宠啊！”
的确，这份恩宠若是给了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欣喜若狂。但凤临婉偏就一脸轻飘飘的模样，不仅如此，心中还升起了许多疑念。
白止寻虽然窝囊，却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
任何事情，如果看不到好处，他必然是不会做的。现在没来由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其中一定有问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
厅堂之上，舞姬歌姬尽情卖弄着风雅，各色佳肴摆满席间。
今日是凤家父子三人入宫的日子，既是重臣，又是国戚，白止寻自然要款待。
只是这一次宴请，打着的是家宴的名号，同时也一应免去了帝王与臣子不得同规制用膳的等级划分，凤家父子三人、凤临婉、还有白止寻自己，所有的菜肴餐具解释一模一样。
在宫中，这也同样的莫大的殊荣。
“皇上，这一杯酒，老臣敬您。”
敬伯侯首先端起了酒杯。
“臣在外为皇上打拼，小女也在宫里侍奉皇上，幸得皇上恩宠。老臣听说，前些日子皇上特赐予小女椒房之宠，老臣欣喜惶恐，这杯酒就当重谢皇恩。”
白止寻也连忙端起酒杯来。
“敬伯侯，你我名义上是君臣，但你也是我的岳父。刚才这番话不免叫朕脸热。婉婉嫁给朕是朕的福气，朕爱重婉婉，所以才想给婉婉最好的。
至于你和凤卿，也都是军中豪杰，为朕安稳一方，实乃朕的左膀右臂。若不是碍着君臣的身份，这杯酒也当由朕来敬你。”
两人对饮笑谈，口中说的也尽是些挑不出错来的场面话。
凤临婉闲闲坐着，一边看着面前的“交际表演”，一边品尝着面前的各式珍馐美味，一副灵巧的眸子却鬼机灵似地转着，似乎想要嗅出这些对话之中的玄机奥妙。
但自家的父亲哥哥和白止寻之间就仿佛高手过招一样，一来一去却始终不透出底牌，一顿饭也吃得越发无聊起来。
正当膳热酒酣之际，白止寻忽然端起酒杯离席，缓步踱到了敬伯侯身前。
“虽然婉婉娇纵，但心里跟朕一样，一直记挂着敬伯侯的身体。你年事已高，一生戎马为越国效力，可朕却不忍你继续在外奔波。
朕在给婉婉涂制椒房时，也已经命能工巧匠在宫内修葺了一处宅子，想要赠予敬伯侯。
如此一来，你也可以在宫里享受人间，安享晚年。军中之事，交给凤卿和凤旭就好。”
一语落下，四下怔怔无声。
呵！果然，狐狸尾巴这就藏不住了！
敬伯侯鼻中冷嗤一声，将方才拿起了酒杯重重落在桌上。
“老臣多谢皇上心意，但这份礼太重，老臣还消受不起，作为将军，营中即为家，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将军的归宿和尊严，而非在宫中清闲度日！”
白止寻却还不死心，仍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假意劝好。
凤临婉冷眼瞧着一切，脸上挂起了戏谑与不屑。
“白哥哥，今天这杯酒释兵权的戏折子，你可是没唱好啊！”
白止寻眼色一凛，嘴角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凭自己对凤临婉的了解，在这样的状况下忽然开口，铁定没有好事。
“什么杯酒释兵权，婉婉莫要误会了朕对岳父的一片心意。”
“哈哈？心意？”凤临婉嘲讽般地笑着。
“你口中说着担心爹爹的身体，却没说要派最好的太医为他调养，反倒要叫他入宫，生活在你的眼皮子地下，这与软禁监囚有何区别？
再说，你明知道爹爹在军中威望最高，却让他离开军中，让我二哥和大哥一起负责，可二哥从不行军打仗，只善诗词丹青，让他到军中去岂不是刻意稀释将士们对我凤家的信心？！”
“这......我......你莫要误会朕！”
白止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计策多时的阴谋竟然这么快就被凤临婉抽了底，一时气急得结巴了起来。
凤家四人更是愤然离席，扬长而去。
“爹爹莫要生气，军权在我们家手里，这狗皇帝也没有别的出息，只有搞这些歪门邪道的本事。”
凤临婉拉住了敬伯侯出言安抚。
敬伯侯看着面前的女儿，竟发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单单是从前的顽劣，更多了几分果敢、心机和城府。
但这样也好，深宫之中，君王枕畔，这些都是可以保命的东西。
“婉婉，让你入宫实在是委屈你了，但你放心，那白止寻即使有贼心，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爹给你一张军机图，你直接挂在殿内，让他知道，凤家绝非好惹的！”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