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一月后放榜，文成弘榜上有名，进殿试。

殿试那日，姜霖端端正正在前面坐着，我垂帘听政，由三位博学鸿儒代为策问。

文成弘饱览诗书、引经据典，又并非纸上谈兵，反而结合民情侃侃而谈，连我身边的白芷和青萝都听得津津有味。

策问结束后，三位鸿儒商议一番后初步拟定了名单，送到我手中。文成弘的名字被放在最前面，我想了想，用朱砂笔将他的名字圈了起来。

状元郎非他莫属。

殿试结果宣读完毕后，朝臣与学子都退下了，我唯独将状元郎留下了。

我隔着帘子压低声音问道：“文成弘，你可知我朝加考恩科以后的规矩，状元郎可入翰林，尚公主？”

此时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回公主，入翰林乃学生平生之志，但学生已有婚约在身，怕是恕难从命。”

身边两个丫头听完都要站起来鼓掌了。

我咳嗽一声，继续问：“哦？本宫倒是很好奇，是哪家的世家贵女运气如此之好？”

“她非世家贵女，而是一山野女子，我与她有诺在先，待我高中就上门求娶。”文成弘字句铿锵。

“那你且看看这个，是否熟悉？”我让白芷将当时文成弘给的荷包送出去。

后来嘛，自然是真相大白，皆大欢喜，我与文成弘定于下月成婚，是看客们最喜爱的大团圆结局。

只不过为了显得皇室体面，对外只说状元郎尚无婚配，摄政长公主遵守承诺，下嫁于他。

我盘算着这三年所招的人也差不多够用了，而且这招用多了还是会露出马脚。

虽然白芷她们在我的话本子基础上每年都做出一些更改，比如家中只有一个瘫痪爷爷的采茶姑娘，采蘑菇结果被野兽抓伤的在逃姑娘，被后娘扔到野外自生自灭的灰头土脸姑娘……但这终究还是权宜之计。

“去和黑虎寨说一声，三年合作愉快，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吩咐小袁去解决这件事。

谁知道小袁一脸苦相回来了。

“殿下，黑虎寨的大当家说什么都要见您一面，他说，他说上次我们的书生打伤了他们的一个山匪，说竹林主人有必要去给个说法……”

“好大的狗胆！咱们公主什么身份……”青萝活像个炮仗炸了。

“好了好了，我去。毕竟这三年也麻烦人家不少。”我刚批阅了江南几个知府送的奏折，说是那边士子听说了文成弘的事情，都纷纷示好，当下心情甚好，就当去了结我这个“竹林主人”的身份吧。

5.

我换上素青长袍，戴上帏帽，坐在竹林小屋里。

黑虎寨的大当家是暮色时分来的，他带着银灰色的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却也能看出来五官立体，线条分明。

“公主殿下金安。”

我眼如利刃：“你怎么知道的？！”脑海中却反复在思考是哪一步出了纰漏。

我很少以真面目示人，有时候来竹林时，还会让心腹侍女在宫中假扮我，就连下面的接受任务的宫女也以家人性命做保，签了死契，那些隐卫都非宫中侍卫。

“哦，我跟踪了小袁。”这人倒是洒脱，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小袁的身手在隐卫中已可排前一二，这人的武艺……深不可测。

“上回你们弟兄受伤是个意外，不过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已经让小袁送了十两白银和上好的药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