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他也的确是个孩子。

我心中默默给司命记了一笔，我与宋烨以后会成婚的事，司命可没告诉我，他若早说了，我是断不会寻死的。

后来我找到司命，我知道宋烨这一世活不过二十五岁，于是我用在人界的寿数和他交换。

我答应司命，即便我脱了凡胎回到醉花堂，也一样会护宋烨周全。

这样会哭会笑鲜活的宋烨，我想让他活得久一点。

诚然我也是自私的，若我先死了，那被留下的、痛苦的那个人，就不是我。

可惜先皇还未来得及给我们赐婚就被姜晚映活活气死了。

我那时觉得遗憾，恐怕此生注定无缘，当宋祁说要给我和宋烨赐婚的时候，我又觉得有希望了。

直到此时，我看向宋烨，他坚定地目视前方，我终于明白，被困在十年前那场大雪里的人从来只有我。

我蹲下身，视线与宋烨齐平，强迫他与我对视。

然后一如往常，极其自然地抬手拂去他肩上的雪，“我会请宋祁收回成命。”

宋烨眼神中有疑惑，似乎不解我为何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曾经我有多热烈，多执着。

我说，“再陪我去城楼看一次雪吧。”

我没拿退婚要挟他陪我，去或不去都是他的选择。

7

我与宋烨头一次乘马车去城楼。

登上城楼时已近黄昏，雪停了，雪色染上天边乍现的霞光，美得让人想要落泪。

我看着他，他知道我在看他。

但他不肯看我。

“你与林云笙是如何相识的？”

我不在意这荒诞的闹剧如何收场。

我只想知道究竟为什么说好的一切都不作数了。

“我们向林氏大量收购药材，是她带人来送的，一来二去就相熟了。”

“仅此而已？”

三年前情真意切，三年后一切都作云烟消散，仅仅因为和她朝夕相伴，我根本不信。

宋烨垂眸沉思片刻，“……她还救了我。”

我无言，望着天。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司命从上面拽下来，问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我只能与宋烨相处寥寥数十年，他还要给宋烨安排这种被救一命以身相许的情节。

他真不是人啊。

我垂着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濡湿，从怀里拿出那枚凤衔花佩，“这个还你。我知这是先皇赐你，让你送给安王妃的。放心，我没佩戴过。”

他怔了怔，贴身收了起来。

我退婚宋烨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北梁。

本是一段佳话，举国上下听了无不惋惜。

就连一向瞧我不顺眼的群臣都叹惋，说世上唯有宋烨能压一压我的性子，这婚事怎么就黄了呢。

同时他们也很慌张，生怕我一回神把主意打到他们儿子头上。

宋祁把退婚的原因都归结于宋烨，具体是怎么说的我不得而知。

但坊间传闻，北梁安王有隐疾，华清公主对此颇为不满，遂退婚。

虽荒唐，但合我意。

我将从前宋烨送我的东西都一件件放到箱子里，阿樱要来帮我，我没同意。

我又将院子里埋的半箱樱桃酿挖了出来，三年前宋烨走后，剩下的酒我就再没舍得动了。

以宋烨的性子，这些东西送到他府上，他定会拒收，所以我找来了钱广进，让他亲自去送。

钱广进回来时乐得不行，说宋烨明显不愿收下，但也没办法，毕竟钱广进一言一行都代表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