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散去，我一回身，就看见宋烨站在院子里那棵我和阿樱初春时种的樱桃树下。

斑驳的光影错落在他身上，我朝他奔去，他将我稳稳接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帕子上是我绣的小像，帕子里面包着的是凤衔花佩。

我有些惊讶，抬头看着他。

他浅笑，“先前那块帕子是我仿着你的帕子绣的，绣得不好，被林小姐嘲讽了。

凤衔花佩还得你收着，虽然不会有安王妃，但我愿做你的驸马。”

我心中的阴霾忽的散去大半。

只是还不等我开心，就听宋烨继续说，“只是我要去趟南疆，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10

宋烨走得突然。

宋祁说绥远突然出兵，来势凶猛，朝中姜晚映一派都上书请宋烨领兵，这其中不乏有姜晚映的手笔。

但明知如此，宋烨也不得不去。

我叹了口气，只觉命途多舛，人生不易。

宋烨出征那天起了风，秋季仿佛一夜之间就来了。

我与阿姐站在城楼上，目送他离去。

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可宋烨一次都没有回头。

阿姐拉着我的手说，“他怕自己回了头，就不想走了。”

我不懂，若是我，我一定回头看看，越是不舍，我越要看着，看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北梁的春秋短暂，夏冬漫长。

当水汽可以凝成霜花的时候，我惊觉又是一年冬季了。

又是一个宋烨不在的冬季。

“公主！别睡了！贵妃娘娘要生了！”

我听到钱广进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匆忙披上外袍就和他往祁云宫奔去。

下过雪的初冬，清晨满是寒气，我过去时宋祁已经在殿外等着了。

宋祁见我穿的单薄，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到我身上，钱广进见了连忙叫手下的公公再去取衣服和暖炉来。

我裹着大氅，听着屋里的稳婆在给阿姐鼓劲。

风卷着地上的白霜而去，我心里有些发怵。

周凝宜没过多久也到了。

她把自己裹得像甜粽，喘着粗气跑来，热气在空中凝成白雾，让我看不清她的脸。

她跑到我身边叽叽喳喳，“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宁晚虞生了没！”

我捂住周凝宜的嘴，“还没呢，小点声。”

我听闻凡人生产是极其痛苦的，可没听到阿姐怎么喊。

我原以为是她没那么痛苦，心中松了口气。

谁料下一瞬稳婆就奔了出来。

“贵妃娘娘昏过去了！”

宋祁听后冲进了殿里。

稳婆手上沾着血，周凝宜见了惊叫一声躲进我怀里。

我用大氅裹住她，一只手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把汤婆子塞给她。

“宁晚虞不会有事吧？”周凝宜抬起脸凝眉看着我。

我不敢看她，紧紧盯着紧闭的殿门，“不会的。”

我知人族寿数短暂，却也只是知道，从未这样切身感受过。

我只记得我与宋烨就要分别，却忘了我与他们也时日无多。

何况，这一世结束，我还能见到宋烨，尽管他不记得我。

可阿姐他们……

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悲从中来，想要冲进殿内，却被周凝宜一把抱住。

“你别去，我害怕。”

周凝宜小声抽泣着，虽然她不喜欢阿姐，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站在原地已经被风雪吹得麻木，门终于开了。

稳婆从里面出来，跪在我面前磕头，“是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后面的我没听了，招招手让阿樱带她去领赏。

我和周凝宜泄了力，瘫坐在地上抱着对方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