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无奈说这道题本来就有些超纲。

“那其他人怎么会做？”我妈瞪着老师，“他们比我们家沈穗强在哪里？”

老师耐心解释：“可能其他孩子比较擅长这类题。”

我妈不能接受，她说她的女儿不可能比别人差。

她说是老师偏心，私下偷偷给别人孩子讲题。

她把老师举报到了教育局。

3

连着举报了三次无果后。

她在家委会里诋毁老师，说他违规，说他不配做老师。

她说，要不是老师偷偷给那几个孩子泄题，这道题其他同学是做不出来的，至于原因，很可笑，她说因为我做不出来，所以班上的孩子，也绝对做不出来。

我妈把老师堵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说他势利眼，说他嫌我们家穷，瞧不起我们，所以只给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讲题。

她挨个上门找学生家长。

要家长们写请愿书，赶走老师。

最后请愿书是写了。

不过不是赶走老师，而是赶走我。

40多个家长联合起来，写了请愿书，要我转学。

我妈气疯了。

可她有的是办法。

她拉着我，喊来校长，当着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我耳光，让我给老师跪下。

老师难堪，窘迫，铁青着脸。

她妈在后面一下又一下的踢着我，冷笑着看着老师：“我们错了，我们是穷人，斗不过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我跪在地上，哭的眼泪跟鼻涕混在一起。

那天下午，我妈胜利了，她如愿让我留在了学校。

我永远忘不了，她在老师面前那得意的样子，像一只战胜的公鸡，高昂着头。

她告诉我：“我们是穷人，老师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他有头有脸，丢不起这个人，他不敢跟我们计较的。”

见我不说话，她停下脚步，阴着脸：“妈妈说的对不对？”

“对……”

得到我满意的答复，她边走边说——

“家里赚钱不容易，你要知足，不要跟同学比。”

“家里条件不好，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就只能指望你了。”

“我们养你不容易，现在你姐姐没了，你更不能辜负我们！”

“你不要乱花钱，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

我妈平时说的最多的也就是这几句话，她要我体谅家里赚钱不容易，要我知道家里供我上学有多么多么的难。

4

初中，学校流行一种很漂亮的文具盒。

班上的同学陆续都买了，有一次，我偷偷摸了一下同桌的文具盒，她一把抢过去：“你让你妈给你买啊！”

我当然知道，我妈不可能买给我。

精致的发卡，时尚的裙子，新颖的书包……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有一次，我在商店拿了一套七巧板，我记得它很便宜，一块五。

我跟我妈说我想要。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七巧板，用力丢在地上，狠狠的瞪着我：“什么都想要，你也不想想我们什么家庭？”

“才一块五，同学们都有……”

“你能跟人家比吗？人家什么条件？我们什么条件！”

我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七巧板，原来，我连一块一块五的七巧板都配不上。

后来，再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我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我不配，我不值得。”

从此，我也再没有去争取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前我妈将她的意愿，强加在我姐的身上。

现在姐姐死了。

她又将这份理想，压在了我的身上，藉由我去实现她的遗憾，实现她没有实现的人生。

我妈严苛的控制着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