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愁绪万千。
他不再想着那些躺在明史里冰冷的文字，顾不上抗清将军李定国的遗憾，寻不到倩兮就算了，也不惦记吴三桂，更不再想着要救走永历帝。
此刻的李定国，他仍然想改写历史，就由张献忠的结局开始，让南明晚期的一切变得不同。
十一月，阴雨接连下了好几日。
张献忠一如往常，利索地穿上了铁甲，出战之前都会先眺望远方，纵情山河。
“义父，该出发了。”
李定国自知阻拦不了张献忠，原定计划是分头作战，但这一回，李定国说什么也要随张献忠打到西充，他坚信，只要有他在，定能改变历史。
“嗯。”张献忠望着李定国，神情就像初见时那般，眼里有光，心中有期许，他还是那么欣赏李定国，对他寄予了厚望，“为父这辈子，最大的战功，就是收养了你，为南明选了良将。”
李定国红着眼，难掩情绪。
张献忠不再多言，生怕李定国心里难受，独自走在前头，大步地迈出了营地，“众将士听令，今日，我们一起攻西充，杀清军！”
李定国铆足底气，仰天喊道：“全军出发！”
大西军五十万将士立定，转身，甩动着铁甲擦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大震士气，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充方向而去。
“弟兄们，杀！”
千军万马踏过，惹起几卷风沙，大西军士气高昂，齐齐涌向敌方。
两军交战，长枪配大刀，划出一道道锋芒，乱了阴雨落下的秩序，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一折一勾。
顷刻之间，血流成河，南明与清军两败俱伤。
李定国心乱如麻，智商不在线，满心想着如何护住张献忠，极其异常地表现出临阵不稳，反让张献忠十分担心，隔得老远还喊道：“定国，稳住！”
前方一枪，背部一戟，张献忠被敌军夹击，身负重伤，他吊着一口气苦守阵仗，可李定国还是慌了，像扯了全世界所有的“大声公”这般嘶喊道：“义父……”
这般撼天震地，对张献忠来说，却跟利剑无异，狠狠戳中了他的心窝，张献忠勉强地捂住伤口，可血流不止，他依然喊道：“定国，稳住！”
张献忠拼尽余力，将敌军逼到凤凰山，李定国彻底崩溃，不顾一切地奔向养父张献忠，而丛林间早有清军埋伏，只是无情的一支利箭，百步穿杨，刺穿了张献忠的心房。
他用尽了最后的一口气，仰天怒喊：“佑我南明！”
“义父……不……义父……”
无论李定国如何嘶喊，张献忠再也听不见了，他似乎看到一片光明，含着笑意正式下线。
“啊……”
李定国这一声呐喊，宛若躺在历史上的一个关键节点，他还是没有改写历史，没有护住养父张献忠。
可惜，李定国如此响彻天际的嘶喊，已然无法重振军心，战事就如历史所述那般：张献忠亡，大西军溃乱。
“撤！”大西军节节败退，清军穷追猛打，而李定国身心俱疲，不愿再战。
营地里，满是身负重伤的将士，军医们忙不过来，许多伤者都得靠自己强行撑着，或彼此照应。
营帐之内，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四位将军聚在一起，皆是一脸愁容。
刘文秀是张献忠的第三个养子，他向孙可望问道：“大哥，如今义父不在了，大西军又如此溃散，我们该怎么办？”
在那个时代，张献忠亡，长兄若父。
可若要论才智，孙可望自然不及李定国，但是，李定国这般意志消沉，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甚至，孙可望将养父张献忠之死，怪到李定国头上，怒斥他作战不稳，“我们按兵不动，停下来重整军心。”
刘文秀十分焦虑，本来性子就急，来回踱步，苦无良策，“眼下，就只能这样了。”
四弟艾能奇没有异议，三人就决定各分一队兵马，先重振军心，日后再做打算。
“不可以。”李定国强忍着忧伤情绪，“清军在西充的兵力明显超出了我们的预估，如若还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刘文秀愈发焦虑，问道：“二哥，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孙可望早就看李定国不顺眼，想趁机搞搞事儿，说道：“哪儿没有清军，再这么走下去，且不说粮草不足，你看看外面那些将士，伤的伤，残的残，要是再打下去，能撑到天下太平的，怕是……没有了！二弟，难道你就这么忍心吗？大西军，这可是义父多么辛苦才打下来的半壁河山呐。”
“我怎么可能忍心，义父不在了，我才真正明白，义父内心笃定的是什么，他要的，不过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南明天下太平，我们现在应当把残余兵力重新整合起来，往南迁！”
“笑话！如今义父不在了，我这个做长兄的，自然要扛起整个大西军，断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孙可望，你虽然是长兄，但是，在这里，我李定国依然是受封赏的安西将军，十六营仍归我管。”
“你们俩别争了，谈正事吧！南迁？我支持。”艾能奇倒是认可，刘文秀素来没有主见，不过，三票对一票，正好顺了李定国之意，“就这么定了，此后，大西军就要靠我们四将，这个仇先放在这里，他日定将取回，我李定国是要问清军收利息的。”
“哼！”孙可望愤然离去，也就是在这么一刻，他悄然埋下了与李定国对立的怨念种子，“来日方长，李定国，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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