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我，眼眶里亮晶晶的。

「念橦，我的天塌了。」

5、

周叔叔工作时出了意外，治疗和复健要一大笔钱。

阿姨身体不好，没办法出去工作。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周怀不得不撑起周家的天。

那段时间我找不到周怀。

去医院看到白了头发的阿姨守在一直昏睡的叔叔身边。

她念叨着自己没用，赔上了周怀的一生。

我劝阿姨，周怀那么聪明，即使不读书也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可内心里也跟着觉得可惜。

周怀和别人不一样。

他学习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成绩，他是喜欢，发自内心地喜欢。

我看过他解出物理题后的得意，像凯旋的将军，耀眼夺目。

他关于名校的梦想，关于科研的喜欢。

在这场意外里都葬送了。

随行葬送的，还有我的吊儿郎当。

我默默下定决心。

要代替周怀实现他没机会实现的梦想。

18岁。

周怀来给我过生日。

捧着满天星站在校门口，引得一堆女孩子驻足停留。

我实在不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试图挡着脸到人少的地方再联系他。

可他偏偏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这傻子在人群中大喊，「念橦，生日快乐呀。」

他声音刚落就听到一堆女孩子哇哇地叫，然后嚷嚷着哪个是念橦。

我还没找到地缝，那傻子又说。

「就那个，马尾辫，大眼睛，长得挺白。」

「现在一只手挡脸，一只手拿着糖葫芦那个。」

我真的是咬牙切齿把糖葫芦塞他嘴里。

然后跳起来揪他耳朵把他拉走的。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成年了，谈个恋爱吗？」

「跟谁谈？」我嘴里有东西，说话也含含糊糊地。

他把我爱吃的菜夹给我，又把我不爱吃的夹过去，半开玩笑说。

「没人选的话，我也可以和你凑合凑合。」

然后我呛到咳了十几分钟，话题岔过去了。

20岁。

我和老师同学们去外市参加物理竞赛。

早起时还阳光灿烂的天，中午就黑压压地了。

傍晚比赛结束，我从楼上下来。

周怀拿着伞站在场馆门口。

小跑到他面前，眯着眼睛笑，「你怎么来了？」

他晃晃手里的伞，「猜你一定没带伞，我就来了。」

「你坐几个小时的车，就为了来送把伞？我出门就能买一把。」

他摸我头顶，「不一样。」

24岁。

拿到大学毕业证那天，我在出站口等他，带着紧张和期待。

周怀悄无声息出现，拍我左肩。

我从右侧转身，就看到他令人心情好的脸。

他把白色蓝色交织在一起的满天星递给我，说恭喜毕业。

我调侃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柔和地笑，像最初我欺负他时一样按住我的头顶。

「你毕业是大事，我怎么能不来。」

我被他按住头顶动弹不得。

想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起高出我这么多的了。

他的笑声让我心安，我跟着他笑，刻意又做作。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我脑海里都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敷衍答他，「工作呗，还能怎样。」

他仍旧没有松开我，把我头发揉得像炸了毛的小动物。

「这么多年也不谈恋爱，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周怀问得随意，我心脏却要跳出来。

捏紧了指尖好一会，才大大咧咧地拂开他的手，「做梦吧你。」

当晚我们在同一个房间，背对背躺在两张床上。

6、

我睡不着，小鹿撞得我心跳过快。

周怀那边很安静，我不知道他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