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这一声，气若游丝。

“人。”

她回答得十分简洁，大概也是怕闹出动静。

“好人。”她又低低地快速补充了一句。

我把门打开一道缝隙，门外是一个怪异的精致女人。

烈焰红唇，却是一身粉嫩背带裤的学生打扮，可脚下偏偏又穿了双十厘米高跟鞋。

身上的香水味很高级，但也浓得冲人。

我拿手捂住口鼻，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

这样的反差使我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她还想进来，我连忙用身子把门抵住了。

她拧着眉，又强调一遍，“我是好人！”

我不为所动。

僵持片刻，她突然神色焦急地看向窗外。

正是夕阳西下时，余晖透过小窗染黄了白墙，又在地板上留下几道斑驳的影。

她稍退后几步，递给我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行手写的字——

“今晚记得在门口挂红色物品。”

见我不明其意，她指指左右示意我去看。

我顺势探头出去。

走廊的格局和公寓楼一样，楼道口就在长廊正中，离我所在的607只有三个房间的距离。

而几乎所有房间的大门上，无一例外，全挂了红。

除了她身子挡住的正对我的那间。

趁我探身的间隙，她突然难耐地扭动起身子向我靠近，不断耸动着鼻子，脸上露出陶醉的笑来，“你好香啊！”

不管是打扮，还是行为上，我心里对她的怪异感愈发重，索性将她推开，关上了门。

关门的瞬间，对面608房间不知什么时候也开了一道细窄的门缝。

一只混沌发黄的眼珠子露出来。

和我对视一眼，然后缓缓看向自己门前。

她的门上，挂着的是一条绿色的纱巾。

03

关上门，门背后的那张白纸上的内容也看得分明了。

《公寓管理手册》(六)：

一.白天为休息时间，请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要吵醒它。

二.任何时候禁止高声喧哗。

三.管理员上班时间为18：00－19：00，如有需要，请在门口挂绿色物品。

04

天渐渐黑了，六层完全静下来，一丝风声都没有。

我没敢上床睡觉，就守在门口，透过猫眼偷窥外面的动静。

六点，管理员的脚步声准时出现在楼道口。

在一片死寂中，他显得格外从容。

借着昏暗的光，我只能模糊地看到来者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

他赤裸着上身，因为大概也没有衣服能容纳下他的四只手。

多出的两只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上面还布满了新新旧旧的伤痕层层，叠在一起，视觉效果很惊悚。

最后，一只手掐住他的后脖颈，另一只伸到前面作势要抠他的嘴。

而他似乎也只拿它们当调皮的孩子，丝毫不在意，也不阻拦。

它们果然只是在同他玩闹，玩了一会儿就安分下来了。

随着他的走近，走廊每个房间门口渐次亮起莹白的光，流光在门上闪烁，使它显现出一种无坚不摧的质感来。

最后，他停在了608门前。

心有灵犀似的，他刚停住脚步，那门便应声而开。

来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墨绿的旗袍，披着米白色的披肩，头发妆容，都有认真打理过。

如果不注意她的年纪，或许我会认为她是上世纪的富家小姐。

他们是恋人。

在看到管理员将门上的纱巾取下，换上他带来的绿桔梗的时候，我下意识就这样想到。

老太太娇笑着避开他要为她围上纱巾的手，拉着他要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