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巨兽冷不丁地开口。
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我顿住,屏着呼吸凝神观察四周。
窗外,仍然是狂风作乱,惹得地板上斑驳的月影、树影还有我的人影都跟着它的节奏,咿咿呀呀地摇晃起来。
没有人。
但我总有一种被死死盯住的惊悚感。
环顾四周,最终,敏锐的第六感促使我的目光落在了正对着我的镜子上。
一滴水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似乎是稚嫩的童声,时而幽怨,时而愤怒,闷闷地、十分违和地,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波动。
热气升腾,洗手台前,镜面逐渐泛起雾气,左下角的位置隐约显现一团耸动的黑影。
我猛的回头,确信身后干干净净。
再去看镜子,它还在那里挣扎。
那是什么?
我拿手一抹,掌下湿滑黏腻,与镜面接触、摩擦,嘎吱嘎吱响。
细碎的水珠滚落,和着融在空中的声声质问,如同它作为镜子的哀鸣。
视线终于清晰。
下一瞬,风止。
直视我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04
“你是谁?”
他透过镜子与我对话。
——一头红发,通身雪白,四肢健全,他与正常的人类幼婴一般无二。
我警惕地盯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小十!我的孩子!”
他大叫着,做出往外冲刺的动作,但砰的一声,他撞向了镜子,被狠狠反震回去。
他被困在了镜子里。
那人吐了几口血,虚弱地撑起半边身子,低低咳嗽几声,抬头时眼波微转,而后倏地一凝。
“你是魇的人?”
这话问得奇怪。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向镜子里的我,额心忽然显出一道形似月牙的印记。
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着莹莹白光,待我看清便隐去了。
我想起那块白色的耳石,额头印记的形状其实更像它,可惜逃离第六层的时候遗失了。
“你是魇的人!”
他又急切地重复一遍,眼中重新浮现出希翼的光。
“我不认识魇。”我拧着眉答道。
“但渊玉说,我是被魇送进来的。”
“我叫梨真。”
每说完一句,我就顿一下,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说到最后,我突然想起,渊玉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渊玉?”
“那就没错了,你在这,魇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太好了!”
他的喃喃打断了我的思路。
“你是?”
“有药,我是五层的守护者。”他飞快答道。
他看上去似乎是无害的。
“那么,我的孩子们……都好吗?”
想起三三同我说的那些事,我心下黯然,只解开小十的衣服给他看。
眼见有药气得全身发红,我正要安抚他,顺便问问五层的情况。
耳边陡然响起庄严肃穆的乐声,但在这泼墨的夜里,它更像是恶魔的低语。
有药听不见这些,只看我面色有异,问了句:“怎么了?”
连我怀里的小十也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他意识并不清醒,但几个眨眼的功夫,身上的黑皮便紧绷、开裂、渗血,终于,他忍不住痛呼一声。
隔着门,卧室骚动起来,伴着阵阵狂暴的怒吼。
遭了!
有药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来不及理会,连忙往回跑。
果不其然,几个大的还在忍,小的基本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我甚至不敢碰他们,只拿大床单将他们裹起来。
歌声还在继续,清晰得仿佛歌者就在我耳边。
歌声……
对了,是歌声!
我翻箱倒柜,找到几团棉花,堵住了他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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