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承老太太看着傅烟和承易礼相隔甚远的位置就知道这孙子没把人哄好。
哎。
没用的东西。
枉费她专门清空厨房的四周的人给小两口预留时间。
“我说——”
“奶奶,喝汤。”傅烟站起身来将甜汤盛到碗里,放在承奶奶手边,又拿起承爷爷的碗舀了满满一勺,放好,坐下,没了动作。
承易礼长睫垂落,眼底划过一丝黯淡。
她没盛自己的,也没盛他的。
“你也喝点汤”承易礼拿过她的碗,汤勺刚没入汤中,还未抬起就听到身边的人说,“不用了,你自己喝。”
冷淡疏离。
这桌菜大部分都是承易礼做的,但老太太终究是心疼孩子,在承易礼做了几道菜后让厨师接手又加了几道素菜。
桌上摆了炖牛肉、花椒鸡、糖醋鱼、甜汤、香菇青菜、清炒西兰花、番茄炒蛋。
除了炒饭,承易礼把傅烟今早点的菜都做了。
还故意摆在靠近她的位置。
可傅烟看都不看,伸长胳膊去夹离她远的菜,连最讨厌吃的香菇都塞了几口,后面感觉老伸胳膊夹菜不好,就低头扒拉碗里的白饭。
桌上盘子响动。
再抬头,原本面前的花椒鸡换成了清炒西兰花。
承易礼:“这个炒的不错,尝尝。”
不是他做的。
“哦。”傅烟应了声,没理,继续扒拉白米饭。
承老爷子眼神在俩人身上来回扫视,得出结论——
孙媳妇儿生气了。
气得不轻。
老人抱起碗将头躲在碗后,往边上窸窸窣窣的移了移,凑过头去跟自家老伴分享,“素兰,烟丫头生气了耶~”
“……”
承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她没瞎。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奶奶决定推一把。
“是我没说清楚让公关部会错意,推错热搜了。”他答的轻描淡写,全然揭事件的起因。
说完夹了块牛肉放在身边人的碗里。
“尝尝吧,炖的很烂。”
语气中带了讨好。
傅烟看了眼,戳戳,牛肉被挤到碗边,她继续吃着下面的米饭。
承老爷子懂了。
“肯定不止这样。”
承老夫人夹了块青菜塞到他碗里,“知道了懂事爷。”
一顿饭索然无味。
吃到最后傅烟无聊的数着米饭粒,她不想浪费,又吃不下,一颗颗往嘴里塞。
承易礼见状将她的碗拿过来。
“你——”
“去那边玩。”
说完拿起她的碗毫不介意的吃起来。
傅烟看了看对面的奶奶,见对方笑着看自己,便知没什么不妥,于是起身去找爷爷了。
待她走后,老太太眉毛一挑。
当年他们结婚算是老太太半推半就促成的。
承家危机,傅家出资,她作为大家长为此牵头让二人结亲,包括后面逼承易礼签下与傅氏的对赌协议,他都该是有不满在里面的。
今天热搜搞不好也是承易礼故意的。
地位巩固,爱人回国,安排一场昭告天下的热搜向全世界证明。
她看了网友深挖解析,说的头头是道,让她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现在来看——
不是的。
承易礼没耐心,有洁癖,公事为重,断不可能因为她的一通电话立马回来,还在厨房待上几小时做饭,甚至现在坐在这一脸不在意的吃傅烟的剩饭。
接过的时候如此自然。
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了。
“奶奶。”承易礼被面前人注视的浑身不自在,“这么盯着我看是在想接下来该打我哪里么。”
“混账!说什么呢。”承老夫人见离席的傅烟在给老爷子泡茶,凑近,悄悄问,“温家那丫头——”
“没有的事。”他打断,不耐烦。
怎么每个人都怀疑他和别的女人有关系。
麻烦。
他就不能和他媳妇儿有一腿吗?
“哼,你最好是没有。”承老夫人松了语气,坐正身子摸着手边的拐杖淡淡开口:“小烟遇到你的事情本就会退一步,可是你不能让她每次都退。”
承老太太观察自家孙子的情绪,见人没反应,下一记猛料:
“今天小烟来的时候眼角还是红的。”
“看样子也没睡多久。”
“阿易,婚后三年你经常不回家,外面流言成什么样子你不会一点不知道,这段婚姻如果真不是你想要的……”
承易礼反驳的话没未说出口,就听老太太说:
“那也给我忍着。”
“好。”他干脆的应下,没有半分迟疑。
过一会儿,男人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对着面前的老人说道:“走吧。”
“什么?”
“家法。”
-
承家祠堂。
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衫,直挺挺的跪在青石板地面上。
他对面桌上供奉的,是承家先祖牌位。
“今天这件事……”
承奶奶刚开了个话头,听了餐桌上承易礼的话,她觉得事情可能不是看到的这样,就想批评几句算了,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说:“是我对别人有了异心。”
老太太动作一愣。
刚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余光中她瞄到站在后面的傅烟听了这话后脸色略微泛白。
“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没忍住,给了一棍子,结结实实砸在男人后背。
承易礼嗓子里溢出一丝闷哼。
尽管挨了一棍,他还是跪的笔直,慢条斯理的说着:“热搜的事情是我安排的。”
“什么?!”
砰——
又挨了一棍。
后背被棍子挨到的皮肤犹如窜起一层火,痛感逐步刺激着神经。
但是他还没听到身后人开口。
承易礼不要命的继续,“公司里除了周川,没人知道我结婚,也没人知道承太太是谁。”
砰——
棍子打在了地板上。
“没人知道你很得意是吗?!”
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颤抖,气得不轻,让佣人拿竹条来。
“老夫人……”
“还不快去!”
半晌后,从院子里现折的竹条送上。
老夫人接过眼都没眨就给往承易礼后背抽去。
啪的一声。
男人白色衬衫被划破,有血痕隐隐渗出。
站在身边的人惊到愣在原地。
众人都知承老夫人有多疼爱这个孙子,本以为象征性的罚跪再打几下,没想到直接会下重手。
后面的傅烟也被吓到,待她反应过来时,老夫人的第二下已经抽上去了。
“奶奶,别打了。”傅烟忍不住上前跪在承易礼边上求情,这才看到男人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汗,脸色惨白。
“你让开。”承易礼忍着痛,想要推她走,却撞进那一汪深潭里。
于是手僵在原地,没了动作。
他可真差劲。
又把人惹哭了。
目光扫到杵在原地的佣人,冷声道:“还不把太太拉走。”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拉起跪在一旁的傅烟。
承易礼不忘提醒:“拉远点。”
别吓到她了。
傅烟带了哭腔,“我不想走。”
承易礼摸她头,“乖,去外面陪爷爷聊聊天。”
于是。
傅烟和承老爷子都被关在了门外。
屋内,承老夫人每一次抽打都用了全力,皮开肉绽;
屋外,傅烟双眸染了红,到最后颤颤巍巍的哭了。
傅烟作为傅家最小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爹娘宠爱,哥哥惯着,也没什么家法体罚,甚至长这么大她从没和家里人红过脸。
可承家不一样。
小辈犯错都要跪祠堂挨批评,不管是承易礼还是他的叔伯的孩子皆是如此。
只是傅烟今天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承家的家法,她知道奶奶有多爱承易礼,为了他连亲儿子都不认,还将另一个亲孙子赶走。
正是有这份疼爱她才觉得不可能重罚。
想不到……
承老爷子知道素兰发起火来谁也挡不住,只好拍着傅烟的肩膀安抚着,
“别哭了孙媳妇儿,你奶奶出气了就会放人出来的。”
傅烟一听,
哭声更大了。
她本来就是被承易礼激的,抱着看戏心态才来,可是当奶奶一下下打在男人背上时,她又控制不住的心疼。
不知多久过去,大门打开,傅烟看到那抹本来笔直跪着的人腰弯了下去,后背衬衫残破,血肉模糊。
小竹条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分叉,沾血。
饶是见过承家最败落的那几年,都没见过承易礼这个样子,一瞬间她吓得刚止住的泪又不受控的上涌,跌跌撞撞的跑进去抱住快要倒下的男人。
她的手圈着他的腰,柔柔软软,鼻尖都是她身上好闻的奶香。
眼泪也砸住他胸口。
“不哭。”承易礼苍白的唇牵起,想要抬手给她擦擦眼泪,动了动,无力垂下,挣扎几分,费力的支起胳膊,轻轻搭在她腰上,拍了拍,耐心哄着。
“我不疼的。”
“宝宝。”
“你别哭。”
又时不时的抽气一声,妥妥的苦肉计。
承老太太没眼看,让人将他扶起,请家庭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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