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江骁瞥见我时，眉头皱得更深。

他接过茶杯，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还没应声，身后传来重重的砰的一声。

随后，江骁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我缓缓转身。

35

绳子松开在床头。

床柜角处滴着红血。

江老额头撞出血窟窿，猛睁着双眼。

死在我和江骁的面前。

36

江向明赶回江家时，江老已经被盖上白布。

他跪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江骁失神地坐着，双唇紧抿，仍保留着几分往日的肃然。

大夫人贺彩塘沉着冷静，为江老的后事忙前忙后。

二姨太罗灵初站在江骁身侧，多次欲言又止，望向江骁的眸中满是担心。

我静静地站在角落，耳边传来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老爷向来待大少爷不好，大少爷怕是抓住机会，逼死江老了吧。”

“二少爷还在读书，老爷一死，眼下江家当家的只能是大少爷，亲爹死了眼都不红一下。”

“我刚刚在房外听到老爷骂大少爷是白眼狼，大少爷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爹都……”

37

虽说我是以江向明童养媳的身份进的江家。

但多年来，我觉得自己在江家的地位，应与下人们没什么不同。

我本没立场去插手江家的事，可这些人讲的话逐渐离谱扭曲。

握紧双拳，转身正欲同他们理论。

大厅内却先一步起了争执。

38

“江向明，你胳膊上系的是什么！”

江骁用力地扳起江向明的左臂，大臂处系着一条红巾。

“这几日不回家，你是不是在跟着那些学生闹起义？”

江向明奋力推开江骁：

“对，我们是在为国家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像你和爹，明明掌握着军权，却选择当懦夫！”

“现在爹已经被这些贼人蛊惑人心的东西害死了，你还是选择坐视不管吗！”

江骁被气笑：“上头已经准备把起义的学生抓进牢里，你想被我亲手抓进去吗？”

“懦夫？你告诉我，江家拿什么和洋人倭人斗？”

江向明睥睨地看去江骁：

“别以为爹死了你就有资格管我，我江向明就算是死在贼人手下，也不用你收尸！”

江骁猛地一拳揍向江向明，江向明不服气地爬起身，二人扭打在一起。

众人都被吓得滞在原地。

出声打断的，是贺彩塘：

“看什么热闹！带两位少爷回房休息！”

下人们这才敢上前阻止两位爷。

39

我给江向明擦药的时候，他红着眼睛落泪。

问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他的大哥说话。

现在江老死了，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他说，他知道江骁是怎样一个人。

前些年江骁硬着骨头不让江老与洋人合作，愣是在江家地盘毙了几个洋人军官，没少给江老找麻烦。

他也知道江老为什么不帮忙打贼人。

江家的实力斗不过贼人，江老是当家的，不能拿着江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飞蛾扑火。

但他又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江向明握着我的肩头，眼眸比窗外的星辰更耀眼：

“晚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40

我会怎么做？

我能做什么呢。

我不过是一介戏子。

若不是遇上江家，会不会饿死，或被打死在戏班子都不知道。

41

想着想着，不知怎地就走到江骁的书房外。

罗灵初应是刚给他上完药，提着药箱离去。

我驻足望着窗上映着的人影。

又想起下人们议论江骁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