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孤寂的落日低垂，乌鸦扑哧着翅膀落在枯树上，嘎嘎响。

我趴在井边哭得肝肠寸断，抬头死死瞪着张莲和沈晗月这对心狠手辣的母女。

她们杀了我娘，我将来要杀了她们。

双眸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吓得沈晗月不禁倒退半步，颤着手扒拉张莲的衣角。

「娘，这人留不得。」

张莲冷笑，眼神凌厉如刀子，寒意森森：「来人，将她发卖给牙婆子，有多远，送多远。」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我惊愕万分，两眼猩红，犹如一只濒临绝境的困兽，猛地扑向她撕咬，恨意滔天骇浪。

还没靠近她，我就被人按压在地上，拼命挣扎着要起来。

张莲恼怒地急急避开，带着沈晗月离开时，幽声：「青楼是个好地方。」

……

因为势弱卑贱，我无法给娘报仇，无法给自己报仇。

这，一直是我心底里的那根尖刺。

午夜梦回时分，那根尖刺便冒了出来，扎得我血淋淋。

我抬起头，眼眸深深看向褚卫，幽暗的藤蔓曲曲绕绕爬上心头。

他被我的眼神盯得有些毛：「玉娘，你这般看我做甚？」

我缓缓蹲在地上，他也蹲下来，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温声：「你若不愿说，那便不说了。」

肯定要说，不然怎么报仇。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你都没来沈府提亲，你这个骗子！隔天！张莲母女将我娘扔进井里，淹死了！还将我发卖到青楼。」

褚卫的手猛地僵住，瞪大眼睛看我，震惊万分。

很快，俊脸渐渐晦暗无光，心如刀割，弥漫着痛楚之色，不乏寒霜凛凛的杀意。

他用力压住心中怒火，稳住自己的情绪。

过会，他心疼地将我揽入怀里，红着眼睛哽声：「玉娘，我对不起你，当时我正出发去沈府提亲，不料突然来一道紧急军务，临城起了动乱，皇子深陷其中，我不得不带兵去援救他。」

我将头埋在他的肩上，痛哭流涕，目光幽闪。

「我是残花败柳，被很多男人睡过，还滑过胎，我很脏，配不上你的喜欢。」

他越发心疼，紧紧抱住我，手都还在颤抖的。

「玉娘不脏，真的不脏，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张莲母女，我迟早要活剐了她们。」

许久之后，我趴在他身上哭累了，渐渐平息下来。

他抚摸着我身后的秀发，低声恳求：「玉娘，我一直在等你，做我的将军夫人，求你了。」

我面无表情淡声：「不要，你是万人敬仰的镇国将军，与我这声名狼藉的娼妇厮混一块……」

他打断我的话，强颜欢笑地戏谑：「要不我去楚倌卖笑数月，再来求娶你？」

闻言，我直愣愣看向他，那双灿若繁星的眸里装满了我的影子，一点点地靠近。

鼻息交织，轻轻碰触，抚平我动荡不安的心魂。

08

京城的街道很宽，却也很窄。

窄到我无意间见到狗生和陈萋萋前后脚走进珍馐坊。

窄到我撞见赵莹莹坐在轿子里心不在焉。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总得有人先唱起来是吧。

我拦下了轿子，待赵莹莹施施然走下轿子，微笑道：「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她见我容光焕发，身穿绫罗绸缎，满身不菲的珠钗首饰，不禁若有所思：「沈玉，你在哪里发财了？」

我哑然失笑，语锋一转：「夫人的脸色似乎有些憔悴。」

赵莹莹眼眸黯然，低声：「我怀疑他私养外室，苦于没证据，只能捕风捉影。」

真巧。

我抬手指向珍馐坊，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