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皇宫里表面上是如何喜气祥瑞,暗地里又是怎样的暗潮涌动,日子依然一天天度过。半个月后,一年一度的桃花节到了。
这个节日是东华权贵小姐们相聚并比试文采武略的聚会,设有赛马、弓箭、绣工等多种活动,实际上很多人不仅仅是为了出彩更多的则是交往一两个有用的闺蜜,毕竟权贵之间的关系是盘结交错的。
桃花节历年来由东华几大世家交替举办,这一年则临到了陶家。
放眼望去,偌大一片桃花林宛如锦缎彩霞落下了凡尘,风吹过扬起一阵花雨漫天飘洒,如瑶台仙境,里面来往漫步的少女们个个容色鲜妍,蹁跹似仙。
凤非烟在一做仙姬打扮的少女引导下带着暗影漫步而来,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咿?就是她么?我瞧着怎么不像?”
“我见过她,”另一少女肯定地,“是百里家的表小姐,好像是姓凤。”
“哼,不过是个奶娃子,我倒是不信她有传说中那么神!只怕是沽名钓誉罢了!走,过去看看。”
“走。”几个少女推搡着往这边走来。
凤非烟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虽然她很乐意与这些小姐们周旋对自己以后的大业也不无好处,不过被这么围观着确实不太舒服。
正想着怎么脱身,一阵玉佩叮当从侧里过来几个少女,领头的正是那武安然,不同的是她今日着了件白底蓝纹包袄,腰间系着根缠着流苏的白色腰带,暗青色灯笼裤,脚蹬翘头皂靴,更衬得她美眸皓齿,唇如涂丹,真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儿。
看到她,武安然眼睛一亮,脚下如风,“小凤子,你来了?我正想着去接你呢!”
凤非烟嘴角抽搐了下,笑靥如花般,“武姐姐好!”下意识地捂住脸。
武安然却出手极快,在她的脸上捏了把,笑咯咯地,“好软!”
凤非烟苦着脸。
武安然并不在意,拉了她走向旁边几人,道:“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指着和她一起的两个小姑娘,“这是谢相的嫡女谢婉莹,这是杨御史家的小姐杨絮。”
谢婉莹下巴微抬有几分矜持,微笑道:“凤小姐当日的一曲一词实在让婉莹佩服!”
杨絮有七八岁的模样,肌骨莹润,杏眼桃腮,一举一动已经有了美人之态,仔细打量了凤非烟一番,道:“好漂亮的人儿!怪不得武姐姐宁愿缺了弓箭比赛也赶着要来找你!”
武安然骄傲地道:“你是因为我有信心!”
杨絮笑吟吟地道:“那当然,永安候的妹妹自然是不同凡响的,这些小姐们哪个弓箭赛马能胜过你?”
凤非烟忽闪着大眼睛,满脸的崇拜,“姐姐好厉害!”
武安然笑,道:“真是个马屁精!”
谢婉莹慢慢地道:“快要临到你上场了!”
武安然哎呀一声,一手拖了凤非烟就跑,“快快快!”。
杨絮摇头,“总是这么莽撞!谢姐姐,我们也去看看。”
谢婉莹目光落在武安然拉着凤非烟的手上微凝了凝,嗯了声,莲步姗姗地跟上。
桃林中每隔了一截便设了个赛场,都围了许多人,向来矜持端庄的小姐们此时完全没了平日的形象,叽叽喳喳,你推我搡,尽显小女儿家的灵动可爱。
射箭场上竖着十多个箭靶,那些个小姐们一身简单的劲装打扮,英姿勃勃,搭弓,拉弦,松手,十几枝箭同时发出,有半路上便斜斜地落下,有的在箭靶上弹了下又落下,引起一阵笑声。
武安然撇了下嘴,道:“小凤儿,你等着。”说着便拨开人群走进去,顺手从一婢女那拿过一把箭,弓步,拉弦,瞄准,“咻咻”三声,俱中红心箭靶。
“好箭法!”不少人轰然喝彩,“武家的小姐果然厉害,不愧是永安候的妹妹!……”
按照规定每场比赛拔得了头筹,自然有一定的奖励,武安然进了后台不一会儿便笑眯眯地出来了,得意地摇摇手里的一个描金盒子,“我有银子了,请你们吃糖炒板栗。”
“好啊!”杨絮欢喜地道。
凤非烟眼睛亮晶晶地,“我还要吃德记酥糕、柿饼……”
武安然耷拉着脸,故意道:“都是吃货!记得以后要成倍地还我!”
“知道啦,真是小气!……”杨絮和凤非烟都鄙视地撇嘴。
谢婉莹则抿唇微笑不语。
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地走到桃林深处,只见满树桃花绚烂至极。
杨絮惬意地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好美!”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咿?你们瞧,那不是杜三小姐吗?”
“哪里?”武安然伸长了脖子张望。
果然,只见蒙着面纱的杜锦荣气冲冲地往前面走,后面跟着个偏瘦的少女,穿着件散花百褶裙,发髻上面簪了几朵珠花,简单却别致,眉眼间有几分动人的颜色。
杜锦荣猛然停步,那少女唬了一跳踉跄了下站稳脚,怯怯地,“三姐姐,你怎么了?”
杜锦荣瞪着她,声音尖利,道:“你刚刚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她们都在笑话我的脸,你还过去说话?”她掐上她的胳膊,“你想看着我出丑?”
“不,不是……”那少女不敢躲,泪汪汪的模样,“是她先和我打招呼的,我想着她是黎家的小姐,不敢失礼……”
“你还敢狡辩!贱丫头!看我回去告诉娘,饿你几天!”
“三姐姐不要!”那少女哀求地簌簌发抖,看着实在可怜。
杜锦荣冷嗤道:“自己掌嘴!快点!”
那少女迟疑了下,甩开手一下一下地往自己脸上打,声音越来越响,转眼间她脸上已经红肿一片。
杜锦荣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像十分有趣。
这边几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武安然性子最是暴烈,一挽袖子,道:“岂有此理!”
谢婉莹一把拉住她摇摇头,道:“不要惹事,再怎么说那是杜家姐妹的家事,外人掺合不好。”
杨絮看得心惊肉跳,捏紧了衣角道:“这,这怎么办?瞧着那四小姐是个性儿好的,怎么会有这么个歹毒的姐姐?”
凤非烟默默地看着,前世她与杜锦荣不过是寥寥几面,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个有几分娇气的少女,却想不到背地里竟然如此跋扈狠毒,杜家这对嫡亲姐妹真是善于伪装!
杜家四小姐杜绣玉,她记得其生母是个身份卑贱的丫鬟,因为有几分姿色被杜尚看中一夜风流后竟然留下了种子,不得已被抬了姨娘。杜绣玉四五岁时姨娘突然暴死,后来一直养在上官氏的膝下,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瞧着这般情景平时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欺凌,只怕当年那姨娘的死也是上官氏的手笔。
至于这次杜锦荣为什么不顾身份在陶家惩治杜绣玉想必与这次桃花节有关,据暗影的回报,杜家将上次及笄礼的事栽到了陶二小姐的身上,而所有的线索也都指着陶二小姐。若不是杜家和陶家都是夜慕华依仗的将相,杜锦平早就压不住火气了,更不要提杜锦荣会参加这次桃花节。
冥冥中,凤非烟总觉得似乎有一只手在暗中*作这一切,不过帮的是自己。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呢?而杜绣玉的出现让她有了新的想法,说不准可以借杜绣玉送杜家一份大礼!
武安然急得跳脚,道:“难道就任由她这么欺负人?这个丑八怪真是嚣张,我看待会儿她怎么解释杜四小姐脸上的伤?”
凤非烟歪着头,大眼睛清澈明亮,似乎有些不解,道:“她可以说是杜四小姐自个儿摔倒的呀!”
几个小姑娘都是一愣,确实,杜绣玉不过是个庶出,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受伤又因为何种原因受伤。
“我呸!”武安然恨恨地呸了口,“丑八怪让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凤非烟心想,就这么个丑八怪想着的可是你嫡亲嫂子的位置!她刮了刮鼻子,羞着她,“羞羞!姨娘说了,姑娘家不可以说这些话的!”
武安然瞪她,脸儿有点红。
杨絮和谢婉莹都抿着嘴笑。
谢婉莹笑道:“凤家妹妹真是有趣,想来你姨娘很是疼你。”
凤非烟道:“大夫人也疼我,还有王妃姐姐和凤妃娘娘,不过我若是犯了错,大夫人就会很生气,罚我不准吃饭。”
杨絮深有同感,道:“我娘也是这样的,不过,姐姐总是偷着送给我,嘿嘿。”
凤非烟撅嘴,道:“不可以的,姨娘说,大夫人罚我是让我以后不再犯,如果姨娘和姐姐求情,大夫人会很生气可能会罚得更重哦!”
武安然楞了下,看了眼远处的杜锦荣和杜绣玉沉吟着没有说话。
这当儿,杜锦荣终于消了气,摆手让杜绣玉停下,瞪了她一眼柳腰轻摆款款去了。
杜绣玉默默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跟在了后面,单薄的身影显得孤苦无依。
杨絮抚住胸口吁了口气,道:“好容易走了,我们也走吧。”
几个人都点头,经过这一幕都有些意兴阑珊,慢慢地往桃林外面走。
凤非烟目光闪了闪,轻扯了下武安然的胳膊示意她靠近小声地道:“武姐姐,你不喜欢那个丑八怪我也不喜欢,一会儿赛马你定要好好赢她!嗯?”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武安然眼睛一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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