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晋宁点了头,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审判,只要过了这而一关,便能真正的改了命。
于是她随着大哥同进了祠堂,祠堂里,新鲜贡品与被打扫的纤尘不染祖先牌位,都昭示着这里的庄严肃穆。
老太太身着一袭藏青色衣袍,银丝盘成时下老人最流行的发髻,斜靠在躺椅上,手里抱着一只白猫,闭目养神。
大伯则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眉头紧锁,让人不敢直视。女眷们都坐在右侧,男人们都坐在左侧,每个人将头低着,大气也不敢喘。
祠堂的地毯是大伯从关外带来的羊毛地毯,叶含英跪在地上,头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模样。
叶晋宁不卑不亢地对着老太太行礼,随后又按照辈分一一朝比自己辈分大的鞠了躬,这才坐到母亲柳氏旁边。
老太太看也没看一眼,继续休憩。没人敢说话,但不代表一向胆大妄为的四房太太金氏不敢。她尖着嗓子,带着哭腔道:“老太太,您可不能一直不说话,这英姐儿被人陷害的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啊!”
老太太眼睛未睁开,但眉心却先拧了起来。她最是讨厌金氏的聒噪,但奈何她娘家底子厚,对叶家帮衬大,也不便直接训斥。
还不等老太太说话,叶晋宁的父亲却先不满了,“怎么和老太太说话的?没分寸!”
金氏委屈巴巴地看向一向疼爱自己的丈夫,她绞着手帕子,十分不甘心。这手帕上好好的一朵花儿,便被她绞变了形,丑陋无比。
“英姐儿……被人陷害了?”老太太终于将眼睛睁开,眼里带着迷茫,看向金氏,又把目光落在垂头下跪的英姐儿面前。
叶含英正想说话,却先被金氏抢了先道:“是宁姐儿要去中院见未来夫婿,却把英姐儿给诓骗了去,英姐儿被下了套,便被人看了身子……”
老太太眉心拧的更紧了,身子前倾,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老太太啊!我这说多少遍都是一样!是宁姐儿将英姐儿害了!”金氏急坏了,索性起了身,直奔老太太的跟前。
“放肆!”金氏的泼辣让二老爷气的猛拍桌子,将茶盏带翻在地,吓得堂内众人无不垂首。
金氏吓得怵在当场,老太太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猫毛,目光看向站在叶晋宁,问:“宁姐,你可曾有话说?”
叶晋宁不卑不亢地跪下禀报,“昨日我醒来,四太太让我去学规矩。今日我去后,后来与英姐儿一同去绣阁。但不料英姐儿拉着我去了中院,我被吓到了,便跑了。”
“不要脸的小蹄子,你竟然敢诬赖英姐儿?”四太太本不是藏得住情绪的人,泼辣胆大惯了,现下听到她如此说,更是不能放过。
老太太怒目圆瞪,嗓门也大了些,“金氏!”
四太太瞬间冷静了许多,换作一副可怜样看向二老爷。二老爷对叶晋宁道:“你继续说!”
“父亲,我们去绣阁,走错了路,不小心来到大哥的书房月亮门前,遇到一个小厮问我们的话。后来我便一直在绣阁绣花,绣姑可以作证。”
叶晋宁不露声色的一下子说出了两个证据,便再也不语,头高高地仰着,一副不惧怕对质的样子。
二老爷对着管家看了一眼,管家便心领神会去按照叶晋宁所说去找人。老太太听完之后,冷笑,目光冰冷,“平日英姐儿便胆大妄为又咋咋呼呼,没料到今日会做出如此之事!”
“老太太,您冤枉英姐儿啊!”四太太金氏急的去拉老太太的衣角,却被她身旁的仆人呵斥住了。
“冤枉?当真要那些个证人都来这里申诉方才有脸面?”二老爷见宁姐儿说的有理有据,而英姐儿则面色一层比一层白,心里早已有断论。
金氏与二老爷做了多年夫妻,也知他这是要给自己留面儿,虽然不甘心,但还是顺阶而下,拉着英姐儿要回院子。
老太太则一片思索之色,顺毛的手也慢了下来,她知道二老爷在顾忌什么,只是不知他竟如此偏心,对宁姐儿如此不公。
于是她道:“都别哭了,等证人来了便知分晓。”
二老爷一急,道:“母亲,这……”
“既然各执一词,便等证据吧!这个家我管的不多,但这件事既然让我做主,我就要做到明清儿!”
说罢,老太太又半眯着眼睛不发一言,继续顺着猫毛。二老爷看了一眼四太太金氏,叹了口气,收回了眼眸。他又看向宁姐儿,忽然觉得这女儿,有些陌生了。
往日她十分能忍,不管多大的事都藏在心里,为何今日会如此据理力争?
没一会儿,叶晋宁提到的相关证人都到了,看门的小厮道:“小人的确在月亮门前听到宁姐儿说要去绣阁走错了路。”
绣姑也福了一福,“我的确在绣阁见到了宁姐儿,她今日钻研蜀绣,从绣样的程度来看,没有几个时辰是完成不了的。”
有了这二位的话,叶晋宁的身板更挺拔了些。叶含英气的发抖,这该死的叶晋宁,原来早留着后手呢!她猛然想起中院的洗澡嬷嬷,便道:“快去!快去吧中院的的嬷嬷带来,她看到了叶晋宁!”
叶晋宁心里打着鼓,她万死不能提自己去过中院的。在等待的时候,叶含英一副傲娇模样,道:“叶晋宁,你就等着吧!你说的谎很快便被拆穿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打量着叶晋宁。她没有被叶含英干扰,倒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等中院嬷嬷来了,她进门不住磕头,叶含英便过去拉扯她,“你说!你是不是见过叶晋宁,你说!”
那嬷嬷一抬头,见到叶晋宁波澜不惊的目光,那眼神有些深寒,让她有些发怵。叶晋宁慢悠悠地开口,“嬷嬷可要如实说!莫要污蔑了旁人清白。”
她说这话时用手去拨弄自己的手镯,看似无意,可那嬷嬷知道,如果自己一旦真的把话如实说了,那她便会供出自己拿英姐儿手镯之事。那时,自己便只能被撵出去了!
于是,她一咬牙道:“英姐儿真是玩笑了,我只见过你,何时见过宁姐儿?”
“你……”叶含英惊诧,这叶晋宁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让她能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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