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四房来说十分漫长,四太太几乎抽噎到天明,四小姐叶晋宁刺绣不言,整个院子死寂沉沉。
第二日,旭日东升,叶晋宁已梳妆完毕,带着母亲,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一路母女俩没有话,临到院子前,叶晋宁才托住母亲的手,“娘亲,这一次我们没有做错,但为了能在叶家活下去,我们只能认错。”
这本就是柳氏的想法,就算没有错,能活下去就好,认个错又能如何?
老太太起的早,知道她们母女俩在外跪着,并未着急让人进来。
“昨日为何放英姐儿进来?”老太太漫不经心地问。
丫鬟春意忙跪下磕头,“奴婢……奴婢知错了!”
“你是怕金氏闹起来,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太太替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春意不住地磕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不过一个小小丫鬟,也知权衡。三房的又何尝不知这个理呢?”
足足让四房等了一个时辰,老太太才召唤人进来。叶晋宁与柳氏一直跪在老太太房门口,被请进去时已经脚步颤巍。
进了门,见一丫鬟跪在地上扇自己的耳光,叶晋宁眼尖认出是昨日放了叶含英的春意。
老太太拂手,“春意你下去,绝无二次!”
春意磕头退下,叶晋宁与母亲柳氏对视一眼,皆跪下。
“怎么都来了?”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太太,我当真没有推她。”柳氏按照与女儿合计的说法,辩白。
“可孩子就是没了!”老太太盯着柳氏的眼睛,“当场便只有你与她!”
“我与她十余年并未起过冲突,没理由在这当头推她。”柳氏心里预想老太太会问什么问题,但真的回答时,她害怕极了。
“四房将宁姐儿推下堡坎,此事也是众人周知的。不过没人敢说出来而已,你便暗地报复,是吗?”老太太质问的口气让柳氏的眼泪“哗啦”一下便涌出来了。
“祖母!”叶晋宁磕了一个头,“当日推我下堡坎的是何人,说法不一。府上的夫人小姐们都在,难道我要一一报复不成?”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她,并没表态。叶晋宁继续道:“我娘胆小怕事这是府上人人皆知的,万不会做这样胆大妄为之事。我们今日来,不为一个理字,只为在府上活下去。”
叶晋宁亮了底牌,老太太这才叹了一口气,“莫把府上说的如此不堪……柳氏,也无确凿证据你推了她,便罚你在祠堂同样跪三天三夜吧!让你今后知道如何处事。”
叶晋宁看了一眼柔弱的母亲,心里万般不忍,“祖母,我来跪可以吗?”
老太太直接拒绝,“这是柳氏的过失,而非你的!”
柳氏也为这个结果感到满意,她止住了眼泪,“宁姐儿,快谢谢老太太,快!”
叶晋宁一瞬间的呆滞,随后重重磕了一个头,“谢谢祖母。”
都是下了跪令,不让吃东西。可叶含英却没有断过一顿,金氏悄悄送进来的吃食比叶含英平日吃的更多。而柳氏,却真的是滴米未进。
这三日,叶晋宁坐立难安,亲手做了很多吃食,却都没送去佛堂。满儿哭着乞求,“宁姐儿,要不我去送吧,一个馒头也好。”
叶晋宁摇头,“不能去,否则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可是夫人本就体弱,这三日不吃只喝水,会受不了的啊!”
叶晋宁听着门外有人,起身出去,便见有小厮来报,“宁姐儿,老爷明日便回来了。”
叶晋宁眉宇瞬间舒展,满儿的哭声也止住了,叶晋宁进门后才道:“父亲知道母亲被冤枉,又白白饿了三日,他会如何?”
满儿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由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向她,宁姐儿,真的不一样了!
叶晋宁对父亲的感情并不深,这一次,她也没有太大把握父亲会因此心疼母亲,怜爱母亲。但她到底还是愿意相信父亲对母亲是有感情的,否则怎么会娶她?
四房独宠的局面,一日不被打破,她们母女在叶家的日子便一日不会安生。她不乞求父亲能平分秋色的对待三房,只求无人敢欺。
她要离开叶家的,母亲在此不被欺负,那她也就安心了。
就算父亲不爱护她们,在叶家,四房的德行一次次败露,也会让她们的地位受到影响。
因此,这一步无论如何是要跨出去的。
这几日她连夜赶工,按照母亲早前画的花样,做了一套父亲第一次与母亲见面时穿的衣服,带去了佛堂。
叶家二老爷还未到家便已经听说这事,他心里明白此事是委屈了三房,因此回来没有看望四房,径直去了老太太处。
老太太此事正在念佛,他便耐心地在小佛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
见老太太将佛珠递给丫鬟,他才跪下,“母亲,儿子此次前去临城,由金氏的哥哥引荐,会见了二皇子的近卫。儿子幸不辱命,二皇子有意重用我。”
老太太听此,叹气,“重用你,这无疑是站队了。”
“母亲,商在世朝中是下品,官才是第一品。我叶家虽受尊敬,到底也是祖先功名庇佑。如有官名,才不会衰落。”二老爷苦口婆心的分析利弊。
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但如今朝中局势并不明朗,就急于站队,只怕将来不利。”
“如果局势明朗,那便是事后诸葛,二皇子也不会再选中我叶家。”
这话说的不假,让老太太又是一阵叹息,而后,她才道:“你素来有自己的打算,你自己做主便罢。到底还是要和你兄弟商量,他们的看法也要斟酌。这叶家,家大业大,莫要反遭败落才好。”
二老爷听此也明了母亲的心思,他正色道:“儿子多谢母亲。母亲担忧叶家帮扶二皇子反而出事,这母亲大可放心,当今朝廷局势,唯二皇子最有才能。”
老太太见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言,挥挥手,“下去吧。”
二老爷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提起自己的家事。老太太也看出来了,便道:“你既然是打定主意,家中的事自然要拎清楚。此次我替你处理了,下一次,我便不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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