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抬眼看着二老爷,他眸里的愤怒让她陌生,也让她恐惧。她道:“老爷,谁在乱嚼舌根?这是对妾身莫大的诬陷啊!”
诬陷?
二老爷冷哼一声,“是诬陷还是事实,你心中清楚!”
金氏拳头握紧,指甲嵌入肉里,刺痛感让她清醒,她委屈地道:“老爷,我小产才第三日,你就为了旁人来指责我吗?”
二老爷本就知她是假流产,他冷着脸怒视,“你有没有孩子我还不清楚?老太太给你台阶下,你真当自己流产了?”
金氏震惊,他竟然知道?
她本要拿这件事好好做做文章,但如今他既然知道一切,自己的计谋还怎么实施?
二老爷见金氏发抖,也不再去刺激她,转身便离开了。
金氏追了两步上去,可到底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奶娘张氏追上去,扶住她,“夫人,只怕是柳氏告的状!”
金氏看向前方,投去一个怨恨的眼神,“老爷已经五年多没有对我如此发脾气了,这柳氏胆子倒是肥了!”
奶娘张氏冷哼,“这叶晋宁不是省油的灯!只怕是从推她下堡坎开始,便惦记上我们了!”
金氏嘲讽,“不自量力!我要她死!”
晚上,叶晋宁点了灯笼,去了二老爷的书房。
小厮来报宁姐儿来了,正在作画的二老爷一愣,挥挥手,“让她进来。”
叶晋宁请了安,道:“父亲,我……”
她这神情,就像有难言之隐一般。
二老爷看着她,想起了她从柳园出来,她追上来不让自己告诉四房的情景。
他拍了拍她的头道:“怎么了?”
叶晋宁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求父亲一件事吗?”
二老爷心里想的是,这丫头可能想着柳园的粮食不够,便主动开口道:“你放心,今后柳园吃穿用度与四房一样。”
叶晋宁诧异,但并未见惊喜,她谢过二老爷,还是一副欲言又止。
“不是此事?”
叶晋宁握紧拳头,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道:“我想求父亲寻人教我画画。”
二老爷一愣,“画画?”
叶晋宁眉眼弯弯,像是献宝一般,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香囊,“父亲瞧瞧,这是我绣的蜀绣!”
二老爷将香囊接过来,身为绣庄的二老爷,他还是能看出这绣工不一般。他惊诧,“宁姐儿,你的绣工竟然如此了得了?”
叶晋宁笑意更深,目光里有着闪烁的星星,她无限期许地道:“父亲,我想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绣考,我想去京城里比赛,想做秀宫女官!”
这话一出,二老爷大为震惊,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他端详了这香囊,又端详着叶晋宁,最后发出哈哈大笑声。
叶晋宁佯装不明白他笑什么,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他。
二老爷忍不住的笑意,“宁姐儿啊!你知道我这次去是见谁吗?你知道以后我的打算是什么吗?”
叶晋宁迷茫地摇头。
二老爷神采飞扬地道:“这官场的水,也该让我叶家的人去趟一趟了!”
叶晋宁摇头,天真地道:“女儿不懂。”
二老爷笑,“宁姐儿,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记住,好好刺绣,一定要当上秀宫里的掌司,这样与我才能里外应和!”
叶晋宁故作乖巧的点头,呵,里外应和,想得倒美!
“那父亲,你能教我画画吗?”
好的绣样是画出来的,叶晋宁想要刺绣功夫炉火纯青,便要刻苦练画,这道理二老爷是深谙道理。
至于谁来教,二老爷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
“孟怀誉!”
叶晋宁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
“这男子实在非池中物,他来教你,是最好的选择!”
叶晋宁心里觉得怪异,觉得难为情,但是具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又说不出来。
“哎……”二老爷叹气,“只是不知,这孟怀誉到底愿不愿意。”
叶晋宁本来想让二老爷亲自教的,但如今他却举荐孟怀誉,她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能的,她不想和孟怀誉有太多瓜葛。
第二日,二老爷按例去佛堂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正在念佛,没料到柳氏与叶晋宁已经前来请安。
叶晋宁给他请安,二老爷问:“怎么来的这么早?”
叶晋宁答:“母亲教诲,每日给祖母请安,女儿不敢忘怀。”
二老爷环视一周,其他小姐并没有来,他不禁又赞叹,“柳氏倒是个规矩的人,教出的女儿也端庄有礼。”
柳氏的脸瞬间绯红,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
叶晋宁也笑。
好的开端,来了!
老太太念完佛,他们请进里间,三人一一给老太太请了安,二老爷才道:“母亲,我想让教书先生孟怀誉教宁姐儿画画。”
老太太喝着茶,眉头一蹙,不解地问道:“这孟怀誉可是男子,住在中院。他本教姐儿们的学问,可我最后还是换成了女先生,怎么能让未出阁的姐儿们被男人教书?”
此时叶晋宁才知道,原来孟怀誉已经不教学了。
二老爷点头,“这样也稳妥些,是我早些时候思虑不周了。”
老太太冷哼,“你思虑不周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二老爷尴尬,红着脸不敢接话。半晌,他才又将昨晚叶晋宁与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老太太也来了兴致,将茶盏递给丫鬟春意,身子前倾问:“宁姐儿,你的技术当真如此高明?”
叶晋宁将怀里的香囊取出来,递给了老太太道:“如今还不算最好,就是弱在画画上。”
盯着这香囊,老太太的表情越来越难以捉摸,“宁姐儿,你的刺绣功夫怎地一日千里?这真的是你绣的?”
叶晋宁不慌不忙,只道:“是。”
“你刺绣多少年了?”老太太眯着眼睛,审视她。
“八年。”叶晋宁铿锵有力地回答。
“八年?”老太太见她眉宇间坦荡,便点头,“可我记得你一直学的是苏绣。”
叶晋宁丝毫不惧,“也在学蜀绣,绣姑教的好,越发精进了。”
老夫人迟疑,半晌才道:“这本是乱了规矩的,不过听说孟怀誉是个君子,也不怕他出了格。”
二老爷一听有戏,便道:“母亲便答应吧,这宁姐儿也是为了叶家好。”
老夫人抬手道:“罢了,就让孟怀誉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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