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晋宁微微摇头,见绣线不多了,便道:“今日你与我出府一趟,买些绣线。”
“为何不去绣阁登记取?”柳氏不解地问。
“我想去咱们家绣庄拿些蚕丝线,自己用染料染。”叶晋宁心里已经有了竞选的样品,要花些功夫才能将作品绣成。
“蚕丝线?很名贵的!又要从你的月例里扣了。”柳氏微微惊讶,“不过一个竞选,你太过认真了。”
叶晋宁不语,她怎敢不认真?这是她命运转折的第二个点,无论如何是不能出差错!
当天下午,叶晋宁报备了叶家管事,得许出去一个时辰,便戴着面纱与满儿一同出了府门。
走过东大街,她朝着叶家绣庄而去。未料走到一个巷子口,见到潘启明找了一群孩童,给了他们一人一串糖葫芦,教道:“你们就这样唱,每人必须唱十遍,才能走!不然明日便没有糖葫芦!”
叶晋宁好奇他让念什么,但又不想与他之间有任何瓜葛,便停住不走上前,等他离开再走。
当她来到绣庄门口,便见那几个小孩手挽手围成一个圈,在绣庄门前大声地唱道:“叶家女子不知羞,跑到男人沐浴桶。败坏名声无人娶,简直羞羞又羞羞。”
绣庄的掌柜亲自拿了大扫帚赶人,可小孩子们哪里知道唱的内容有多恬不知耻,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直把人都聚拢了起来。
叶晋宁为潘启明的无赖感到不齿,她不想此时进绣庄,便一个转身上了小酒楼。
楼上的市井百姓们也在议论叶家的事儿,她的座位旁,是一个身着藏青锦服的男人,他头戴斗笠看不出面貌,但那双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却是十分好看。
只听市井百姓议论道:“据说,这叶家同时与那潘小郎君鸳鸯戏水的是两个小娘子,一个是叫英姐儿的,一个叫宁姐儿。”
“真的?”另一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内幕八卦,眼睛瞪的极大。
“自然是真的!我有亲戚在叶家当差,当时便在中院里亲眼看着呢!”
他这样一说,更是加深了这事儿的可信度,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满儿气的霍然起身,想要前去理论一番,但只听“嗖”的一声,一根竹筷便运风而来,从那信口开河男子的发间而过,插入了他背后的木板上,深入五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往后看。看不见他的面容,却听到冷峻的声音,“若我再听到有人置喙,便不再留情。”
他说完拂袖而去,剩下呆若木鸡的众人久久不能回过神。
满儿小声地问:“宁姐儿,这人您认识吗?”
叶晋宁不语,这声音,好像听过。这背影,亦好像见过。
是谁?
走出了酒楼,孟怀誉将斗笠摘下,扔在路边,带着内力,那斗笠便生生将一棵粗壮的大树削掉大半,摇摇欲坠似要倒地。
叶晋宁等叶家绣庄门口人群散去,方才下楼。她带回了蚕丝线便匆匆离开,却在进叶宅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像在酒楼的男子。
因孩童在叶家绣庄唱童谣一事传沸沸扬扬,大老爷愤怒异常,率先想到了潘启明,便报了官差,可证据不足没能将人捉拿归案。
四太太金氏气的心口疼,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真真儿难受。她一方面希望大老爷报官将潘启明打死,以泄愤他造成英姐儿名声不好。可另一方面,这潘启明到底是自己娘家亲戚,真的报官打他,又是扫了自己娘家面子。
如此反复纠结,让她坐卧难宁,最后英姐儿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母亲,您瞎较劲儿做甚?还不是叶晋宁那个脓包害的我!”
终于,四太太金氏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敌人,她心情舒畅了起来,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势必要与叶晋宁拼个你死我活!
叶晋宁这几日沉溺在学习蜀绣中,不是在绣阁便是在院内不出门。她一是为了躲金氏的暗害,二是真要加紧学习蜀绣,方才在一众人中拔得头筹。
受二老爷的邀请,暂住在叶家的几个小郎君也正式开始给家学的郎君和姐儿们教学了。他们只能教三个月左右,又要上京开考。
二老爷一向看中书学,姐儿们学会后常伴夫君身旁,也不会无话可说,更能让感情绵延长久。
孟怀誉教学写字与诗书,姐儿们都带着面纱,并不能将真实容颜暴露在外。他教学两门课,一周来两次。本二老爷欲请他多上几堂,他以学业为重婉拒了。
二老爷着实看中他,认为此人面相与才气皆不凡,日后定是有大前程,奈何他不愿入赘娶宁姐儿。
孟怀誉来教学的这天,燥热的日头轰烤着大地,一浪接一浪的热气让人呼吸不匀。
未时才上学,但叶晋宁有着前世的经历,因此知道是孟怀誉给她们上课,因此去的极早。
她午时便踱步而去,在学阁狭长的过道走着,一转弯,便远远见到在前面走着的男人。他背脊挺直,迈步有劲,十分硬朗。
这个背影很熟悉,叶晋宁瞬间便想到了酒楼的男人。她疾步上前,想谢过他前几日的恩情,但当她来到他背后,他便突然停住脚步。
“砰”的一下,叶晋宁直直地撞在他坚硬的背脊上。疼痛感瞬间袭来,她惊呼一声,即刻顿在地上。
孟怀誉忙回头,他那严肃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着急,看到那手臂上展翅欲飞的蝴蝶,心口猛然剧烈跳动。是她!
“宁姐儿!”丫鬟满儿忙去搀扶叶晋宁,心疼的连着叫她名字好几声。
叶晋宁吃痛地喘气,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她瞬间张大了嘴巴,竟然是孟怀誉!
孟怀誉眼眸收紧,令他心痒难耐的那只蝴蝶,竟然便是叶晋宁!
见他站的端正,一副考究的神情,叶晋宁猛然想起前世,他恶狠狠地质问自己的神情,果真恍如隔世了。
满儿见他二人都有些异样,登时不满,“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竟然大胆盯着小娘子瞧,可知礼数?”
孟怀誉收回目光,微微前倾身体,带着霸道又玩味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叶晋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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