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给令慈下死亡通知书的人是我导师。”

陆屿凑到我跟前，笑嘻嘻地问我：

“你说我有什么料？”

16

一纸伪造的死亡证明，把另一条年轻生命搭进了坟墓。

我眼眶发红，压着声音问他我妈妈现在在哪里。

陆屿无奈地笑了笑：

“大洋对岸的某家精神病院？只有他们俩知道。”

他俩，颜德兴和这家医院的院长——江崎，陆屿的导师。

指甲嵌进肉里，一点都感受不到疼。

“你做这些，就不怕你导师发现吗？”

陆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那不然呢？和恶魔为伍，自己最终也会沦为同类吧？”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打开手机想把收集到的资料都整合起来。

“还敢用手机吗？”

陆屿的音尾多少沾染上了点讽刺：

“你以为颜洵为什么要给你录音笔？手机又不是不能录音。”

很长时间我都没有说话。

空气难得地安静，只有陆屿抖音一刻不停的消息提示音。

我哐地一声把手机扔进垃圾桶，屏幕一下粉碎。

复又瞧向陆屿，后者好像丝毫不担心颜洵的死活。

好歹算是个同伙吧。

“你是不是知道颜洵在哪？”

他神情有一瞬慌乱，随即释然。

17

再次见到颜洵，是在新闻发布会上。

颜德兴的司机超速撞死了人，他的对家买了铺天盖地的通稿逼他澄清。

各路媒体煞有介事地质问后座上的那个人影是不是他。

面对一室闪烁不定的灯光，颜德兴波澜不惊地开口：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密切关注此事的市民朋友，我很抱歉。”

“犬子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溺爱过度，教导失衡。”

“我已向本市人民法院提交民事起诉状和事故证明材料，欢迎大家继续监督。”

聚光灯一下汇集到通身漆黑的颜洵上，他带着棒球帽，看不清楚表情。

不知从哪来的两个警察进来把颜洵铐上就想带走，一个记者发话了。

“颜局长，您公私分明让我们钦佩，不知肇事司机作为主犯该如何处理？”

颜德兴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下，然后徐徐开口：

“我自己的人犯了事，我一定亲自送他上死刑。”

沉默过后，发布会上一片掌声，媒体的彩虹屁新闻稿又开始酝酿了。

颜德兴深深鞠了一躬，明面上是致歉，脸上却是势在必得的笑。

打开微博热搜，#颜局长大义灭亲##颜德兴十年光明执政路##颜局长亲手送子入狱#字样的词条已经五花八门霸占了前十。

我坐在台下细细回想起那晚的细节，车开得飞快的颜洵和后座手汩汩流血的我。

医院门口一地的残肢碎屑，和医院里神智不清扑到我身上来的女人。

哪来的司机，颜德兴自己想杀人也不知道清理好证据。

我用脚尖轻轻点了三下，一个突兀的女声响起来了。

“颜局长，关于您把我女儿做成标本这件事，您怎么看？”

我带着赞许的目光冲监控轻轻一笑，医院的疯女人此刻再正常不过。

18

我用最快的速度从发布会溜回医院，一路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结果在大门口撞见了江崎。

老头子神情慌慌张张，带着愠色训斥跟在他身边的几个见习医生。

想必他刚刚才得知出事了。

赵依然的母亲被当作精神病在医院关了两年，一场超出控制的车祸，一切都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