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妻多年的冰柜，竟然就在医院的太平间里间。

消毒水混着尸臭的味道一下让我作呕不能。

我就此彻底清醒过来，颜德兴给我的选择，够明确了。

配合他，承认自己是神经病，我就能在冰柜外享受一辈子被囚禁的自由。

不配合他，坚持要把所有证据都发出去，就死在这里，颜洵和陆屿也难逃一劫。

而且我只有20分钟考虑。

普通人，20分钟过后，冰柜里的生命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我颤颤巍巍地想把衣服穿好，却发现我身上的并不尽然是自己的衣服。

那件白大褂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脑中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陆屿…

见我回头慌乱地找他，他惨白的脸上试图挤出一丝苦笑。

上次他这样笑，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说他是因为赵依然才帮我们的。

现在赵依然就躺在这里，而他的生命，竟然也快要走到尽头。

我爬到他身边抱起他，却冷得眼泪都流不出来。

所有的对不起都变得虚妄起来，我只能把手再箍紧一点，乞求余温不要散得那么快。

“要…相信颜洵，然后…再活一次…”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覆上来握住我的手指冰冷而僵硬。

“所有的…都有备份…”

我竭尽全力点了点头，从后舌根将那枚藏了许久的微型U盘吐出来，那里面是我所有的录音备份。

这是那天偷陆屿发布会行头的时候，从他口袋一道拿的。

陆屿见状，自嘲地又扯了扯嘴角，几不可闻的声音怪我还偷了他仅剩的那包烟。

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不想他死。

“如果依然还在，她肯定不希望你死。”

“走出这里…才能给她报仇…”

我颤抖着说完，却闻见陆屿干咳了两声，像是迫切地想证明什么一样攥住我的手指：

“不是赵依然…是你…”

疑惑还未来得及在我脑中盘旋两下，冰库外却突兀地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死亡的堆叠让人麻木。

或许只有这一次，我如此真切地不希望它加重我仇恨的力量。

我崩溃地朝着大门喊我妥协了，陆屿却加重了力道，像是制止，却再无更多的力气。

铁门倒塌的瞬间，蜂拥而入的警察一下把我们圈在正中。

我抬头蓦然对上颜洵那张习惯了冷峻的脸。

这次，他看着我。

神色戚哀。

27

我不止一次地在梦里猜测我一定是死了。

至少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我感受到的依然是无边的寒冷。

和陆屿怎么都捂不醒的眼睛。

歇斯底里地大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梦魇的最深处，我见到了传说中的荀淼。

世上没有比她更像我妈妈的人。

颜德兴将她存在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就剩了那张照片。

她头上有个和我一摸一样的血窟窿，发中卡了朵蓝边玫瑰，拜托我照顾好她的阿洵。

我突然就明白为何那天我两句小声的“阿洵”会让颜德兴放弃掐死我的念头。

我问她，你真的和我妈妈一样也是安定过量死的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凭空一挥手，就把我推回了现实。

醒过来的时候，颜洵的脸色就和在冰柜里的陆屿一样苍白。

我好久没见他，他都长出了胡茬。

相顾无言，最后还是他先开口叫了我一声安绯。

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全名。

“我见到妈妈了。”

“你的妈妈。”